瑞年低声说:“我也听我爷说过,梅子是个啥败月。这都是封建迷信,有啥根据呢?梅子屋这几年是不顺当,哥跟兄弟都不在了,她妈也过世了。可是这跟她有啥关系呢?再说了,天底下败月的女子一层呢,还都不嫁人了?我还听说,人家外国根本就没有属相、败月这一说。人家还不是美美儿的,哪一个国家不比咱过得好?……你跟我大只管放心。我把梅子娶了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跟我大还有梅子她大。我两个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把你们伺候好。……我都想了,等以后了,就叫梅子经管屋里,我出去给咱搞副业,挣大钱,叫你跟我大天天有肉吃……”
“好瑞年呢,”张长玲缓缓地摇了摇头,“妈咋能不知道你咋想的呢?可是,难呀!瑞年!你还小,不知道过日子的艰难。你要是跟梅子结了婚,咱先不说她是不是败月,光两个屋的负担,就叫你们一辈子都翻不过身。你又没个弟兄伙的,要不的话,你就只管去给她屋当上门女婿去,我也不拦你。可是,你只有弟兄一个。你倒说得好听,你要好好孝顺三个老人。可是你拿啥孝顺呢?三个老东西,再加上扣儿,你们不算自己的娃,就要负担四个人呢,咋负担得了呢?……我不愿意到时候看着你几头受气、几头受熬煎呀!……咱长痛不如短痛,与其以后日子过不前去,天天嚷仗,天天受熬煎,还不如现在就不要串系了。……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梅子好。瑞年呀,你好好想一下,我的话对不对?梅子也是明白人,她能想得开的。这都是命,瑞年呀,你跟梅子怕是命里造下成不了姻缘的……”说着说着,她早已泣不成声了。
瑞年不再言语,却默默走出了父母的卧室。他能说什么呢?他知道,母亲也是为了他好。他更知道,父母亲养育他是多么的不易。他当然也明白,如果他跟梅子结了婚,要养活两家的老人和扣儿,将会是多么的艰难,更何况,他们自己还要生娃。……
他又默默走出了堂屋,静静地站在房檐坎上,直直的看着连成了线的房檐水。这雨下得无休无止的,不知啥时才能停歇?也许要把这天下淹没了,才会停呢?……真的呢,要是天下淹没了,人都死了,那该多好?就再也不用为说媳妇犯熬煎了,也不用想咋样才能养活两家的老人了……也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突然感觉到腿上有些凉,低头一看,却是两条裤管大腿以下早已全溅湿了。于是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门,接着又朝父母的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