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医生,丢下了我
那年我23岁,艾末30岁,如今我到了她的年龄。
七年了,我们果真还是分开了,那一年无论怎样缠绵牵绊终究还是抵不过现实的考验。没想到的是她那么勇敢坚韧,却是她先退出的,我的心依然留在了46路站牌下,只是她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留给我的是无限的回忆尘埃。
我们的关系冰封在了那一年的冬季,或许会是永远永远。
那年她跟着她的未婚夫结婚,然后辞职,出国深造。我留在这个充满她气息的医院里,终究无法忍受,便也辞职,辗转到了北海市辰溪医院工作。
没有人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无数个深夜梦到她,她微笑着和我谈笑,她宠溺地为我做饭,她温情地拥我入怀。梦里有多美好,惊醒时分就有多惨淡。深夜醒来,心慌意乱,汗水涔涔,脑子里一遍一遍地描摹着她的轮廓,不禁地潸然泪下。
我一个人的时候买醉过,痛哭过,沉默过,那种思念犹如蛊虫吞噬着心脏,让人不得呼吸。我以为相思总会过去的,时间会磨平一切,就这样一熬熬了七年,思念却成了酝酿爱意的良药,在心底肆意滋长,没有半点消减,或许这一生我都将活在这无尽的思念中,终其一生也无法释怀。
#俞主任,很高冷
“快散了,快散了,俞主任来了,否则又挨骂了。”几个年轻医生嘟哝着,见我进来,匆匆忙忙地四散开来。
还有几个上进的年轻医生围着我汇报病人情况。
“术后的并发症都是正常情况,挑重点说。”我看了眼年轻医生,没耐心地说。
他们紧张地继续汇报,我点了点头,简单安排了一下,便离开了。
她们在我背后经常会调侃我,叫我“冷姐”,说我高冷,说我脾气坏透了。但是他们这堆又似乎都有受虐倾向,都偏偏选择做我的实习生,说能学到很多东西,因为被骂一次绝对会长记性,所以成长很快。
我懒得和这些小朋友计较,如今在北海定居,买了车购了房,再也不像以前那么飘荡了,还有我父母也在身边,除了逼着我相亲很烦之外,她们还是能给我很多温暖的。
每天下班回家的路上,我都路过一个和瑄林市46路站台相似度极高的一个站台,每次经过的时候,心跳都会改变节奏,而我每天都会固执地经过这个地方。心情好的时候,我会欣赏片刻夕阳,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脚油门绝尘而去,任泪自流。
#艾末,你为什么要回来
这天院长给我递了一沓资料,介绍有国外专家来指导考察半年时间,这个专家正好和我一样都是在瑄林医院工作过,让我好好招待。
当我看到艾末的资料时,我的心突然纠地疼了好久。院长见我脸色难看,以为我不接受这个接待的差事。好言道:“俞主任,你一直管理医师的出诊安排,监管配置上都比较熟络,这次考察涉及到一批进口医疗器械,你一定要妥善安排。”
我有些晕眩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我很清楚我的状态,借着招待专家的事宜,将近期的所有手术安排都给了其他医生。
下班后约颜况出来吃饭。颜况是我多年的闺蜜,只有她知道我的感情经历,我慢吞吞地嚼着食物,味同嚼蜡。
颜况喝了杯果茶,有点不耐烦道:“你这大下午地突然把我叫出来干嘛?我好不容易把儿子送到兴趣班,能有空出来找帅哥约会,你把我晾在这,知道我损失有多大么?”
迟疑了片刻,我闷声道了一句:“她要回来了。”
她顿了顿,眼神飘离了开来,说了一句:“回来就回来呗!”她看我不吱声,叹了口气又直言损道:“俞桐,我是该说你脑子少了根筋,还是夸你心脏多了一窍,揪着一个人到死么。你看我该生孩子生孩子,该离婚离婚,该约会约会,哪样过得不都是很好么。你硬是要把心封闭地严严实实,咋的,是给她守身如玉,还是立贞洁牌坊。”
我凉凉地说:“我不知道,就是难过,你不准约会,今晚陪我。”
她看了我一眼,“得!陪陪陪。”
晚上,有颜况在一旁叨叨着,我才觉得心情不是那么沉重。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艾末,既有一种说不出的期盼,又有着抵触相见的畏惧,我心底盘算着她回来的日期,如同奔赴战场。
#艾医生,我们不熟
这天还是到来了,我刚一进会客厅,在众多校领导当中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我的心还是揪了一下,凉了一片。
我设想过无数次我们的相逢,但始终还是无法估量内心的这种疼痛。
肖院长看到我一脸微笑介绍道:“艾医生,这就是我们的俞桐,俞主任,她目前监管全院医师出诊安排,以后的工作可以和她对接。”
“俞主任,这是我们国外请回来的胸外科专家艾末医生,来我们医院指导学习,也是作为考察,考察过关,会资助我们一批进口器械,你可得招待好艾医生。”
我只觉我的手脚冰凉,她定定地注视着我,脸上似乎没有岁月划过的痕迹,她穿衣风格,她的发型都不曾改变,尤其是那动人的微笑,仍然散发着自信的光芒,而我在她面前不自觉地卑微了起来,我没有勇气去看她的眼睛。
方主任道:“艾医生以前在瑄市第一医院工作过,咱们俞主任履历上不也是在同一家医院么,真是缘分,你们应该是老相识吧。”
我缓了个神,说道:“当年艾医生在瑄市医院就是骨干医师,我当时刚刚毕业,初出茅庐,算是晚辈。”我点头示意了一下,尽量毫无波澜。
就这样匆匆一面,我就像抽走了魂魄,我无暇揣摩她这次回来的目的,只知道她考察我们医院只是暂时的,她依然会离开。
次日,我按要求给她安排了几次外出会诊,拿着做好的表交给她说道:“你看一下这几天的安排,有不满意的地方我再修改。”
“这些地方都在市中,我想去山区,你帮我安排一下。”
“这边山区地形很复杂,又赶上雨季出行很不方便。”我严肃地说道。
“山区有很多人根本不重视胸部检查,再加上常年劳作,患有胸部疾病的比较多,这样出诊才有意义。”
我坚持道:“你出诊不过就几天,不可能把所有的病症都看一遍,你来这里的意义是医治几个典型病例,供年轻医生学习,在市区有先进的监控设备,能发挥更大作用。”
“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全吗?还是按我的要求改吧,我有我的想法。”艾末说道。
听到她说担心这个词,我像是被踩了一脚,没好气地说道:“我只是公事公办,艾医生永远只会自己做决定,从来都不会吸取别人意见。”
我想走,她却突然抓住我的手,“你是说以前么,以前是我……”
“我们没有以前,我们以前只是不熟悉的同事而已,你的婚礼,你的欢送会,不都没有跟我打过招呼么。”我冷冽地回道。
随后,决绝地走出了她的办公室,外面很多医生大概听到了我们的争吵,都探头探脑的,见我出来,四散开来。
这几年我在单位仅仅是低沉冷漠,除了对实习生严格管理以外,基本没有过多的交际,别人也看不出我的喜怒哀乐。自从她回来,我的心就这样起起伏伏,跌跌撞撞,再也做不到淡定。
#俞桐,卑微到了骨子里
晚上回家,我大口大口地喝了半瓶红酒,如同卸了盔甲的残兵败将,独自靠在窗前看外面的夜色。我不禁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简直荒唐可笑。
那年,她突然请假一周,我们失去了联系,我再知道她的消息的时候,就是她的婚礼举办之后的一天了,听说她只请了院领导,婚礼很盛大,很喜庆。
那天晚上我找到了她,讨好地抓住她的胳膊:“你不告诉我,是怕我难过对不对,所以无论怎么样,我们还可以像从前一样是吧。”
“桐桐,对不起,有很多事情,我也没办法,你还年轻,还有更好的生活。”
“我不要,我只要你,你说过不会不理我的。你可以结婚的,你可以有家庭,有孩子,只是请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我颤抖着声音讨好地不停祈求着,那个时候哪怕低入尘埃,我也觉得值得。
“我什么都不介意,我不会和任何人说我们的事情,好不好。你消失的这几天里,我觉得天都塌了,你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对不对,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的。”
那个晚上我哭着说了好多,求了好多,那大概是我人生最卑微的时刻了,我放弃我的骄傲与自尊,哪怕作为荒唐可笑的角色,也愿意陪在她身边。
她是多么优秀的一个人,活得明明白白,痛痛快快,说对我放下便不再有一点儿留恋。没几天,她辞职出国,我大病了一场,那段时间,我烧地昏昏沉沉的,反反复复梦见她,醒来后,便是无声的流泪。
我想过,我要去国外找她,和她叙说我的思念,我的不堪,乞求她收留我,不要丢下我。病好后,我逐渐地找回一些自尊的东西,便将这份思念尘封在了心底,贴上卑贱的标签。
回顾夜色,脸上又是一片冰凉,七年无法抵消我内心的这份爱意,它就像火苗一样越窜越高,我的心就这样煎熬着。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只愿从未遇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