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两个多月没有下床了。癌症,让我浑身每个细胞稍稍动一下都是痛的。
这是个冬日的午后,阳光暖暖地,隔着窗纱洒进来,我似乎能听见一切动静:窗纱随着清风缓缓摆动的声音;屋外虫子爬过落叶的声音;远处池塘里鱼儿冒泡的声音;母亲在院子里织毛衣的声音;父亲在楼梯口换鞋的声音;背起锄头的声音。
我起床,下楼,望着母亲,她正在院子里坐在高藤椅上织着毛衣,她从来都没给她自己织过毛衣。她也看到我了,有些惊讶,有些欣喜,有些不安。我笑了,和她打了招呼。父亲停下脚步,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放下锄头,仔细打量着我。
我双手搬来小板凳,踉跄着朝母亲走去,就和五六岁的时候一样。
双手搭在母亲的膝盖上,枕着头,说“妈,我不能再陪你了,老天爷可怜我,要带我走了。”
母亲双手拨弄着我的头发,就和我五六岁的时候一样。
“妈,把我和他放在一起吧,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母亲的眼泪落在她的手上,我的头发上,我的脸颊上,
“恩,好。”
眼皮已经开始变得沉重,父亲在我面前蹲坐下来,我想着应该和父亲说些什么,可是该和他说些什么呢?对于父亲,我太陌生了。
我只记得他身上有军大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