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她轻轻语,喜欢在冰天雪地里凝眸看雪,那是一个完全属于她自己的世界,除了她,唯有雪,也只有雪。那一片片冰凉,以为可以消融于身体残存的温度,却未知,消融后凛冽地透过皮肤,冷透心窝。雪后初霁,天却已向晚,那道如血的残阳刺得眼睛生疼,欲掩面转身,却惊觉脸颊很孤独,“素笺,我的世界就如这片苍茫空旷的白,我该用什么上色,我还可以拿什么来上色?!”
“下雪了!”他字笔力遒劲,并上图。初雪哇!白雪覆上青石巷,有一种年月悠久的意味,很深远,知道么?雪不是很大,但很美,倒不像咱东北的个性,似乎是因为您而氤氲了南方的温软柔和呢,这也倒好,别有一番景致呢。今个儿温一壶酒,就着爱人亲手下的葱油烙饼儿,在寒夜里听两首老调,也是美的。
“下雪了!下雪了!!”她的信息一例是个性突显的,“看,雪地里美么?雪地里的我美么?我弄点有意义的给你看吧,雪地里写上‘2016年11月22日’,还欠点什么,对了,是心,我等你呢,再画一个大大的心给你看,说好的一起赏雪,你可别放了空哦!”
“下雪了,这夜竟来得早了,让人心生迷惘,下雪的夜,我竟是空坐着,要么披了外套,凭栏独赏雪。但是,素笺,你知道,夜里什么也看不到的,只是白,白也不鲜明,只知道是雪罢了,然而回屋也是无聊,这样的夜,我是写不出点什么,若硬是要写点什么,那便是乱了心绪,那样的文字太过伤感,你知道我是不喜欢的,可以又莫名地带了负面情绪,这让我感觉很不自在。”他惆怅道。
“我这下雪了,你那里下雪了吗?你知道吗,我问‘你那里下雪了吗’说明我想你了,哈哈哈……”她打趣后不忘晒几张照片臭美。
“……”
雪,素净,落寞而诗意。北方的朋友以雪刷屏,并配以各种小诗,那片皑皑净白,温软地融入心尖,在心底衍生一份纤尘不染的素朴的情怀。很想写一写雪,可写什么呢?写它的风姿,它的轻盈,它的豪放,还是写它的孤独?忽而茫然了,自问没有湖心亭赏雪的痴,也没有独钓寒江雪的雅,没有冷月寒雪之夜吹笛的柔婉,更未体验过塞外寒风塑雪之声。甚至,未曾亲历过真正的雪境。只因不懂雪,读不懂它的灵魂,唯恐轻轻蘸墨,便毁了它令人好生心疼的静美,唯有远赏,赏图,掂一份情怀,拾得浅浅的小喜,在冬日里,遥相对赏,感谢那每来自远方的心语或问候。无论是缘于一份情怀,还是基于一种懂得,都是珍贵的,但这种珍贵,又不等同于物质上的珍贵,是一种穿行于岁月风华之上的精神上的明亮,唯有文字,也只有文字,方可表达得淋漓尽致。
雪,寂然而凄美。它承载着岁月的沧桑,竭力通过银妆素裹来守住岁月流逝的秘密,然而年华的苍老是不变的旋律,在岁月中疏离了的前尘旧事亦会经年常在回忆中刷新,总有那么一些人,一转身或许便生死两茫茫。或者多年之后,在那长满青苔的红尘阡陌中擦身而过,也只剩下轻轻的一句,“你好吗?”然后便相对无语,轻轻转身,即使心里清楚,也许一转身,便是天涯,因为你已不是曾经的你,我亦不是昔日的我。
雪,纯洁,静美。迂回曲折的穿行,在踏遍千山万水后蓦然回首,惊觉在轮回的光阴里,很多人很多事再也回不到从前。但是,如果这些经历,可以让你意外收获一个简淡平静的自己,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依然感谢曾经的时光,无论是失去还是离别,无论是伤害还是疼痛,都是成长的因素,滋养了今天的美丽。昨日的擦肩而过,过去的不再回头,正因如此,才会懂得了将那份浅浅的情怀深深藏,明白了自己内心真正的归宿。
雪那么冷,那么凉,那么美,飘零的心事无声却有痕,如生命中或深或浅的脚印,所有的聚集或离散,薄凉与深情都在醉人的光阴里简淡为泛黄的书页,在季节深处散发幽深的味道,精神上所有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存在,都掩埋在雪袄里,唯有那份懂得一直相随,感恩生命中每一帧独一无二的回忆,他们说,下雪了,两人牵手于雪地漫步,便会一起走到白头,将每片雪里的美好神话加之于身。这个笑话很美,但依然希望这样美的一份情怀可以长久。雪落无声,寂寂欢喜,心若安好,寒冬若暖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