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轻的母亲,领着两个带“把儿”的幼小儿郎,艰难地行走在荒草野地上,他们已经跋涉了记不清的日子,天天饥肠辘辘,脚上都起了血泡,特别是两个孩子,在女人面前耍起了“泥腿”,任母亲怎么哄骗,怎么斥责,甚至打骂,兄弟俩坐在地上,就是不站起来,女人万般无奈,叹息声连连不断:唉——唉——
是死是活认命吧!哪里的黄土不埋人。于是,娘儿仨在此“安营扎寨”,这儿就是最初的“家”。
陆续,方圆几十里有了人家,兄弟俩长大成人,各自娶妻生子,又有了自己的小家。
树大要分枝,人多要分家。后来的后来,形成了两个自然的村落。
哥哥居前头,叫前庄;弟弟居后头,叫后庄。
……
这是父辈祖辈口传下来的一个版本,它发生在明朝万历年间,山西移民大迁徙时期,我的祖辈就是那个时候在此扎根,繁衍后代,我是晚辈中的一员,有幸出生在这块风水宝地。
我从小到大,一直没离开过家乡,村庄的一草一木那么熟悉,街道、胡同、老树、小河……特别是村东的湾塘更勾起我不尽的情愫与记忆。
(一)春之盼
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人们迫不及待脱去臃肿的冬装,一身轻松,心情爽快起来。
暖阳照射着大地,田间地头,有了人影的晃动。
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勤快的乡民已经坐不住了,扛着锄头,寻找麦田的杂草野菜,其实,此时,杂草野菜刚刚探出头颅,还没来得及与春风打声招呼,便被斩断除根。
去年秋后,庄户人家都留有些许春地(白茬地),准备适时植种蔬菜,一是自家吃着方便,多余部分换几个小钱,贴补家庭。
春风吹拂,阳光明媚。小草发芽,舒展弱小的身子,唤醒的眼睛窥视着周边的一切,似乎这个世界又有了新的变化。
河边的垂柳,早已被春风抚摸,婀娜多姿的枝条,犹如二八少女,翩翩起舞,此时,驻足树下,或远眺,或近瞧,别有一番情趣。
懵懂少年,调皮又好问,有一天,我突然问母亲:我是从哪里来的?
母亲回答:从村东湾塘里刨来的。
又问:三喜(发小)是从哪里来的?
母亲又答:也是从村东湾塘里刨来的。
……
从此,我信以为真,每次经过湾塘,看到有的地方留有挖掘坑土的痕迹,心想:这又是谁家刨去了小孩?
等到懂事后,有时想起来好笑,善良的母亲哄小孩,我让她欺骗了好些年,这就是母亲最初对我讲的人是怎样出生启蒙教育。
前些日子,四周岁多的孙女画了一幅“画”,别人看了一头雾水,不知“画”的什么?她认真的样子,讲给大人听——
她指着自己的“画”作,说道:这是妈妈,这是我……
原来,她“画”了俩人,一个大人,是妈妈,一个小孩,是她自己,在大人的肚子里,听来好笑,可四五岁的孙女就知道,小孩是妈妈生的,岁数小,她知道的多。
母亲的言辞,我信以为真,路经湾塘,看到湾塘深处,疑惑,此处究竟刨出去多少小孩?
乡下少有玩耍的地方,村边湾塘,祖上留下的“杰作”,世世代代,给后人,带来的是欢乐,是收获,还有更多的无限美好。
居住在平原上的人们都清楚,村庄旁边,大大小小,有湾塘相伴,或圆或方,许多湾塘并不规则。比如我们村,在村庄东边,村民习惯称之为东湾,因为与邻村合用,它在邻村的南边,故称南湾。开始湾塘的形成,是村民修房盖屋挖土所为,后来用于蓄水、排水,干旱的时候,灌溉农田;雨季小河水位上涨,雨水涌入湾塘。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湾塘的记忆深深镌刻在心中,那种感觉,那种眷恋,始终萦绕在脑海。
原来,湾湾与小河相连。春天,小河水位降低,有时河床裸露,因此,湾塘里的水也随之减少,但是,湾塘比小河深许多,不到特别干旱的程度,湾塘从未干涸。
生长在特殊年代的我们,上学读书也就这么回事儿,课下老师从来不布置家庭作业,放学后,主要就是几个小伙伴,结帮成群,开辟一个又一个“战场”,打闹玩耍永远是我们的主题。
等到田间地头长出野菜青草,放学后,我们背起草筐,河边、地头、水沟等地,无处不去,寻找野生绿色植物,让家畜家禽快快长大,它们是家里的经济来源,更是家里的小“银行”。
春风唤醒了地里的茅草,小小的头颅犹如针状从地里探出,可我们早已拭目以待,因为茅草幼芽中间,长出诱人的“谷荻”,身穿绿衣,里面呈白色,柔嫩可食用,有甘甜的味道。
在湾塘的周边就有许多茅草,早春二月,我们聚集在此,寻觅那略有甜味的谷荻,如果细心寻找,可弄一大把,然后几个人,围坐在湾塘旁边,把谷荻的外皮剥开,露出白色条状物,放在嘴里,口感一丝清香,那个时候,那个年代,是小顽童的美味佳肴,其实,大人也爱咀嚼,乡下人们,又有谁没有吃过俗称叫“谷荻”的野生植物?
阳春三月,湾塘的冰冰已经融化,但是,鱼儿的踪影难得一见,也许咋暖还寒,它们在水底不愿动弹,享受在水底的寂静,水面的温度还不适应游动。因此,湾塘春水如镜,春风吹动水面,荡起涟漪,难觅鱼群游动的身影。
由于一冬的渗透,湾塘的水少了许多,但是,我们寻找乐趣还绰绰有余,“打水漂”是我与小伙伴经常玩耍的游戏。
首先,我们分头去寻人们丟弃的瓦片,破碗、破盘子最好,陶器等破片也行,最好呈圆形,且不易太厚。
我们每个人都找到一些,摆放在个人面前,找好最佳位置,一手拿好瓦片,紧紧貼着水面抛掷,瓦片在水面上飞快地漂动,犹如特技演员行进在水面之上。
有人技高一筹,抛掷的瓦片在水上,溅起一道道水痕,待到瓦片沉入水底,其波纹还没消失,旁边的人摇旗呐喊,啧啧称赞。
我臂力欠佳,投掷能力较他人逊色许多,瓦片溅起两三个水花,倏地沉没,当然,他人没有喝彩,我自愧不如,更不敢张扬。
湾塘的水不是很深,芦苇这种喜水的植物,尖尖的头颅相接很近,有的紧紧靠在一起,它们生长很快,如果几日不见,再次看到,茎叶都有不小的变化。
湾塘边缘,树木枝叶葱郁,修长的垂柳枝条伸展至水面,倒映的影子给清澈的湾塘增添无限靚丽,其景,虽没有城市公园的人文设计,但自然之美,乡间景色,淳朴而更接地气。
(二)夏之欢
立夏麦呲牙,这话一点儿也不假,刚刚进入立夏时节,冬麦的穗头便秀齐了。
初夏,湾塘里的水还是有点儿凉,但是,我们不管不顾,迫不及待,率先走进湾塘浅处,尽管水温较低,腿脚感觉有点儿不适,可小孩就是顽皮,大人的劝说,早已当成了耳旁风。
白云悠悠,夏风不再凉爽,天气渐渐热起来,乡民到田间劳作,戴着草帽,有人肩膀上还披着毛巾。
阳历六月初,小麦陆续收割,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这儿还没有收割机,所有麦田都是人工来收,人们起早贪黑,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那种辛苦,那种疲惫,只有亲身体验过的,才晓得其个中滋味。
湾塘里的水清澈见底,人们劳动归来,身上汗水味酸酸的,衣衫上汗渍斑斑,那时候,农村相对落后,家里根本没有洗浴设施,清洗的地方,就是小河、湾塘。
炎热的夏日中午,小河、湾塘是人们汇集的地方,大人(男性)在此清洗,消除疲劳,小孩玩耍戏水,欢声笑语,愉悦无限。
在湾塘的东边,有几株倾斜的大柳树,树枝垂下,树干成了我们的跳水跳台。
午后,母亲管着我在家睡觉,并且把大门紧闩,我万般无奈,假装午睡,等到父母沉睡,躡手躡脚,悄无声息地把屋门、院门打开,然后,撒腿就跑,与小伙伴在倾斜的柳树下戏水。
有一次,母亲又迫使我午睡,这次,她把屋门用绳索连上,认为万无一失,可最后,我还是逃脱。开始,我闭眼装睡,母亲抚摸我的脸颊,我一动不动,她想:这次算是治服了我,但她不知我小小年纪,伪装的天衣无缝,时间也许长点儿,母亲睡熟,我又一次逃脱,这次,是从窗户上逃跑的。
后来懂事了,回想起母亲的举动,她都是为了我好,害怕我有一点儿闪失,母爱,世间最无私的爱,已消逝的无影无踪,渐行渐远。
湾塘游泳,有时一天两三次。为了避开大人的限制,上午放学后,把书包放回家,背上草筐就走,大人一看,知道是给猪羊割菜草,但每次一定嘱托,别去下湾,早去早回……
“知道了!”每次背上草筐,还得拿块干粮,那时家庭条件不好,吃得是粗粮,一块玉米面窝头,有时在窝头上涂点儿大酱,有时拿块咸萝卜,边走边吃,一路欢快。
我们放学时已约定,在村东桥头汇合,不见不走。
说是割草拔菜,其实,先去下湾(游泳),当然,大树跳水是每次的保留节目。
十来岁的孩子,正是讨人嫌的年纪,更不知道害羞。
我们下湾,赤身裸体,每次下水前撒尿,并且用手把尿液涂在肚脐眼周边,听大人讲可防止腿抽筋,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人云亦云,小屁孩最好胡弄。
下水之后,先是自由活动。仰泳、蛙泳、潜水、踩立水等,有时分组比赛,或打水仗,最后是大树跳水,我们按顺序“一”字排开,跳水姿式自由发挥,有人双臂伸开,犹如鲲鹏展翅;有人双臂垂下,五指并拢,至于跳入水中,激起的水花,大而缺少美感,与跳台跳水运动员相差甚远。
有时候,自己不是跳入水中,而是被他人从树上推下,只听到“扑通”一声,人横着入水,可想而知,其姿式并不雅观,在他人的哄笑声中,跳水之人是如此的狼狈。
由于下水时间长,手指、脚趾被水泡得发白,我们还得割草拔菜,恋恋不舍,离开湾塘,寻找点儿绿色植物。
湾塘附近的菜草,无论是大田,还是路旁,早已被劳动回家的大人捎带着割净,无奈之下,路旁低矮的小树遭殃,我们几个人把小树冠“修剪”的面目全非,一枝朝天的树桠,无奈地挺立在此,可怜的样子,谁看见也会愤怒而怜悯。我也觉得有愧,后来路经小树旁,心里不自在,默默地低下头,向它道歉,祈祷在以后的日子里,茁壮成长,保证不再伤害它们。
有时候,我们从湾塘里割点儿细小的芦苇,压在筐底,上面再放上些许其它草菜,如果草筐里空空如也,父母会责骂我。
有一次,我与小伙伴们玩耍,背着空筐回家,正好被父亲发现,他暴跳如雷,非逼着我再去割草,母亲心疼我,讲情,叫我下次不要这样了,许多日子,猪羊在饥饿中度过。
湾塘沐浴已经让我们快乐,但是,真正开心的事,湾塘水少吸引了天天驻足祈盼的人们,因为逮鱼摸虾是大家的最爱,可以这么说,十有八个人,都喜欢逮鱼,那种情景,那种氛围,挥之不去,铭记于心,念念不忘。
一九六四年夏,我们这儿闹洪水,那年我四岁。在幼小的记忆里,关于水灾的记忆没有一点儿印象,后来,听他人讲,村东的湾塘里,涌入了许多鱼虾,等到水位下降,一些鱼虾滞留,有鲶鱼、黑鱼、黄鲇等,村里干部组织村民捕鱼,据说逮了两猪圈,三四斤重的比比皆是,一拃来长的小鱼无人问津,最后,村里统一分配,那些日子,大家上顿鱼,下顿鱼,好长时间,一进村,首先闻到的是鱼腥味。
平常日子,小孩逮鱼小打小闹,用竹篮放上几块久存的鸡骨头,沉在湾塘边缘的水里,有时早上放好,中午或傍晚查看,有时晚上放好,第二天早上查看,骨头的味道引诱几只小虾束手就擒,赶上运气好,一两天会捕捞些许。
那时候,人们的日子都不富裕,平时难见油星,逮的小虾只能用开水烫熟,灰色的小虾顿时变成红的,也不管熟不熟,从热水里捞出来,放入冷水,随后放进嘴里,那种感觉,那种味道,如今再也品味不出来了。
有时候,天气炎热,本来雨季,可老天吊起来,这时节,湾塘里的水也渐渐变少,村民紧瞅着湾塘,总有一天,有人会带头捞起鱼来。
抄鱼的家什有几种。小抄子,钢筋弯成圆形,直经二三十公分不等,把抄鱼的网兜与圆形钢筋拴系在一起,鸡蛋粗的竹竿或木杆,短则两三米,长则四五米,站在湾塘边上便可抄鱼,有时候水浅,人站在水里,肩膀上挎一盛鱼的兜子,随抄随捡,装在兜里。
撒鱼不但是个技术活,而且还是个力气活,一般青壮年才能撒网,水多时可站在湾塘边抛撒渔网,拎着水桶,撒到的鱼随时捡拾。
有人撒网令人佩服,看到有鱼在水里探出头颅,对准目标,撒出的渔网呈圆形,紧紧扣住水面,待到网沉水底,慢慢拽出,再瞧,准有收获,说不定还有个几条大鱼。
站在水里撒网更难,脚下又有淤泥,再就是使不上劲,因此,站在水面撒鱼,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抄子、撒网可以单枪匹马,抬网最少两人,甚至三四人配合才行。抬网一人一头,有一人可紧跟在网后面,碰上鱼网被障碍物挂住,好协助把网弄起。抬网捉鱼也讲方式方法,也讲策略,抬网倾斜60度,前行度数为120度左右,如果人多,前头有人在两侧蹚水,追赶鱼群上网,网后有人助一臂之力,到一边缘,两人把网抬出水面,鱼多鱼少,一目了然。
无论是那种逮鱼方式,一是不怕脏,二是不怕累。逮鱼过程是一种享受,至于过后的疲惫,只有亲身经历,才体验到劳累并快乐着。
夏日的午后,金蝉在树上唱歌,声嘶力竭的噪音,让人难以午休。
小孩没有中午睡觉的习惯,趁大人歇息,拿着细竹竿或细木杆,结伴到大树下捕捉金蝉。
捕捉金蝉在我的家乡叫“粘小小”。就是在一细竹竿(或木杆)的一端绑特细的木棍或铁丝,另外,还得准备粘小小的面筋。
面筋的制作原材料必须是面粉或小麦。如果用面粉,先把面粉和成面团,不能太软,然后,再清水里慢慢揉洗,最后的精华就是面筋。如果用小麦,得在嘴里反复咀嚼,最后剩余部分,有黏性的便是面筋。当然,拿面粉或小麦必须偷偷摸摸,要是让大人发现,绝不允许,因为那个年代,谁家也不富裕,更没有多余的粮食,在大人眼里,粘小小纯属遭蹋粮食。
一人扛着竹竿,另一人拿着面筋,由于面筋黏手,必须找一枚蓖麻叶子包好,待到用时,用手弄上一点儿,缠绕在细棍的最顶端。
听金蝉嘶鸣,寻找目标。金蝉躲在树桠上,有时在树的顶部,竹竿够不着,有时金蝉让树叶遮挡,竹竿无法靠近,所以说,粘小小是个仔细活,也是个技术活。面筋要粘金蝉的翅膀,金蝉的眼睛很灵活,竹竿刚一靠近它,“吱”的一声,并且撒下尿液,如果此时正仰脸,感觉犹如老天下起小雨来。
粘小小要找好目标,小心翼翼,须从金蝉尾部慢慢靠近蝉翼,当把金蝉粘上,它拼命挣扎,有时候,还没有把竹竿撤回,金蝉挣脱,逃之夭夭。
毒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我们仰脸,汗流浃背,如果技术娴熟,一个中午,收获满满。赶上运气不佳,一无所获。
整个夏天,在跳水、捉鱼、捕蝉中欢快地度过。“少年不识愁滋味。”在睡梦中,笑意洋溢在脸上。
有一次,母亲问我,你睡觉时笑什么,答曰:捉鱼呢!
(三)秋之恋
树上的叶子本来绿绿的,但是,有一天你会发现:一片、两片、三片……树叶变黄了,不觉不知,秋天来到我们面前。
叶落知秋,一场秋雨,发黄的树叶飘零,跌落在树下,犹如一枚枚秋天的邮票,寄给即将南飞的大雁。
顽童对于季节并不关注,更不放在心上,湾塘,这个让我们魂牵梦绕的地方,不减往日的眷顾,天天厮守,好像一天不在湾塘边驻足、徘徊,那么,这一天,过得黯然失色,缺少了难以言表的情趣。
一个阶段,农村的学校放麦(收)假,秋(大秋)假,没有暑假一说,也许是照顾身在农村的学生,还有那家在乡下的老师。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至九十年代,农村学校还放三假(麦假、大秋假、寒假),后来,城乡统一,一年两假,暑假和寒假。
年级高的学生,岁数也大,因此,两假期间,要参加生产劳动。大集体时,挣工分,参加粮食分配,现金分红。
我们十来岁的小孩是不参加集体生产劳动的,家长担心,天天在湾塘边,万一掉进水里,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大人带着我们上工,我们还添乱,因此,父母嘱咐我们,要远离湾塘,我们口头答应很好,只要看不到大人的影子,几个要好的小伙伴,又“疯”在一起,在湾塘,有永远的快乐。
有时候,我们一同去垂钓。风调雨顺的年景,湾塘里的水不会减少,除了在湾塘里戏水,钓鱼也是我们的最多的乐趣。
虽然集市上的商店里有卖鱼钩的,但是,我们舍不得花钱,手里也没有钱。于是,自己动手,用母亲的缝衣针去做。
偷偷摸摸,把缝衣针拿走,点上煤油灯,在灯上把针尖一端烧红,趁热把针的尖头弯向针鼻,一个小小的钓鱼钩做成了。
钓鱼线还得伸向母亲的针线箥箩,明要肯定不给,还是老办法,一个字“偷”,就这样,钓鱼线也有了。
鱼浮就地取材,用高粱秆,抽穗的部分叫“挺秆”,取下大约十公分长的一段,半截把中间的穰去掉,只留相对部分外皮,鱼浮弄好了。
钓鱼竿更易找,细长竹竿最好,有时用柳树、杨树棍代替,太短的不行,须两米以上。
钓鲫鱼、鲢鱼,鱼饵用蚯蚓,大田里或村旁场院的麦秸垛下,一锨下去,几条蚯蚓蠕动,捡拾红而细的蚯蚓,听他人讲,这种蚯蚓最能引来贪食的游鱼。
如果要钓鲤鱼、草鱼,鱼饵用嫩玉米粒,这两种鱼就好这一口,因此,玉米还没成熟的季节,我们摸准了鱼的生活习性,用鲜嫩的玉米粒,专钓鲤鱼和草鱼。
钓黑鱼、鲶鱼,鱼饵须用小青蛙,这两种鱼特贪食,有时候钓出鱼来,把鱼钩吞进肚子里,要想把鱼弄下来,须用小刀给鱼开肠破肚。
垂钓要有耐心,眼睛始终盯着鱼浮,下钩、提竿,把准时机,特别是提竿,更是恰到好处,提竿早了,鱼未上钩,提竿晚了,鱼饵被贪吃鱼吞食,因此,垂钓的学问不浅。
对于我们来说,钓鱼是闹着玩,因陋就简的垂钓工具,常时间在一个地方坐着不动,我们受不了,渔竿放好,至于是否钓到鱼,我们不在乎,玩耍中,度过了美好的少年时光。
月到中秋分外圆。秋天的夜晚,蟋蟀等秋虫占据舞台,它们乐此不疲,彻夜吟唱。
我们结伴而行,拿着手电筒,寻找这善斗爱唱的勇士,我们悄无声息,耐心听着,顺着叫声,捕捉灵巧而精明的秋虫。
它们太灵活了,一有风吹草动,顿时,鸦雀无声,如果再想听其声音,必须蹲上老半天,且一动不动,蚊子的光顾忍了又忍。
深秋的夜,有点儿清凉。人们劳作了一天,疲惫的身体吃不消,在小夜曲的催眠中,要歇息,我们也得尽快回家,有时大人等得不耐烦。
南飞的大雁,有时排成个“人”字,有
排成个“一”字,我们翘首遥望,直到大雁消失在高远的天际。
转眼,秋天接近尾声,秋高气爽,秋风落叶,让我们与此挥手告别,秋天的印象,秋天的收获。
(四)冬之韵
凛冽的寒风,从西伯利亚吹来,人们又穿上厚厚的冬装。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小时候的冬天很冷,可我们不怕,还翘首以盼,因为冬天下雪,我们在雪地里行走,滚雪人、打雪仗;冬天湾塘结冰,厚厚的冰冻,我们在冰面上滑行,有时,湾塘还未冻结实,我们迫不及待的踏上去,耳畔传来的是“喀——喀喀——”冰层断裂的声音,我们心惊胆颤,快速撤退,以免发生意外。
春节前夕,湾塘的冰面冻得结实,我们放心的踏在上面,滑冰是我们的最爱。
滑冰形式多样。一种是直立冰面,跑上几步,然后双脚站稳,一滑好远。另一种是用方形木板,底部有两道铁丝,人坐在木板上,双手紧握短小木棍,坐好后,他人助推,双手划冰,自由调整方向。
无论那种,人须小心翼翼,如果在冰面上摔倒,那叫一个惨,因此,在冰冰上面,不能闹着玩,不然,会发生意外。
冬天的早晨,冰面冻得结实,我们结伴上学,也得绕行湾塘,在冰上玩上一阵子,才恋恋不舍,走向校园。
周日,我们相约,又来到结冰的湾塘,这次,每个人拿着斧头,仔细在冰面上寻找,看看哪里有小鱼冻在冰下,我们凿冰逮鱼。
因为冰面太厚,有时看不清楚,寻找一条小鱼非常困难,一般情况下,小鱼卧在水底,至于小鱼冻在冰上,不知什么缘故。
寒冬腊月,再加上呼呼的北风,站在冰面上,冻得人受不了,那个年代,御寒能力有限,鼻子冻红了,手脚冰凉,有时候,把冰曾凿开,可看不见小鱼。
冬日,大多数人待在家里,因为寒冷。印象中,儿时的冬天很冷,没有暖冬之说。
昼短夜长,八九点钟,太阳懒洋洋的从东边升起,可小孩不怕,那么寒的日子,在湾塘的冰面上,不时会有晃动的身影。
有一年的冬日,我们几个人在湾塘冰面玩耍,我不小心摔倒了,当时,眼睛直冒金花,后脑勺起了个鸡蛋大的包,好几天,我睡觉不能躺着,只能趴着睡,并且没有告诉母亲,不然,会心疼的,因为我是她唯一的孩子。
鱼儿躲进冰下的水底,一动不动,偶尔会有背草筐的勤快之人,沟头壕堤,捡拾树枝树叶,袅袅炊烟笼罩着醒来的村庄,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我们离开湾塘,各自走回爱的港湾。
日出日落,时光老人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过一天又一天,在不知不觉中,我们长大了……
儿时的湾塘留下太多记忆,许多故事曾发生在此地。
湾塘的涵养与包融,让一代又一代的乡民,敬畏眷恋,在湾塘周边,时而驻足,时而环行,抬头遥望,蓝天白云,低首凝眸,清澈湾塘,心中的情感难以言表,无私、豁达,永远的奉献,默默地坚守。
如今,湾塘的形状有所改变,椭圆形至无规则,湾塘底部高洼不平,湾塘周边满目疮痍。
前些年,有关部门管理不善,污染物排入小河,小河与湾塘相连,污染物涌入湾塘,其水质变得臭不可闻,鱼虾也销声匿迹。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其理念深入人心。如今,环保部门加强治理,村里有许多垃圾桶,村民自觉把生活垃圾放入垃圾桶。
如今,天蓝了,水清了,鱼虾又重新投入湾塘的怀抱,清澈见底的湾塘,展现在人们面前,仿佛穿越,又回到从前。
2021.9.12初稿2022.4.11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