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我很笨,当然,现在的我也不聪明....我是在奶奶身边长大的,因为某些问题,一出生就跑了大半个梅州,东藏西藏,父母怕被人发现我的存在,把我送到奶奶家--那是个藏在山里的世外桃源---在高速路的岔路口直接入山,估计没人查得到那里罢。
我美哉美哉地过了5年,虽然也上了附近的幼儿园,但到底是山里人家,幼儿园只顾着收钱哪里会管教育呢?即使是中班的小小的我,也是那里的大孩子---可以负责打扫卫生了。听奶奶讲,我倒了一年的垃圾...5岁的我,居然连1-100都数不下去,要不是有点机灵劲,估计就被当成弱智了罢。
6岁未满的我,被父母带回身边,当然,也是一种相当隐秘的身份。因为工作原因,一年级刚入学就住校了---纵使哭喊咆哮,也是没有用的。后来奶奶知道了这件事,毅然离开了那片土地,她还是放心不下我---说要照顾我。于是,我总算是离开了学校的住宿区。许是脑子不好使的原因,三年级的语文测试考了55分,向来看重分数的父亲抄起家伙满世界地追着我打。奶奶一直护着我,又说又骂地责备她那可恶的儿子,我终算得救了。有了这次教训,我知道奶奶不会一直一直保护着我,也学乖了,好好学习,好好考试,再没考过不及格。
四年级的时候,奶奶想家了---是啊,那儿才是她的家呢。过年的时候,父亲送她回去了,据说一路晕车,后来都快神智不清了....我还小,不知道为何要回去,家人在身边不是最重要的嘛?我在身边不是很开心的嘛?但她还是回去了,直到现在,也再没有离开过那座山。身体好康健的时候,养了鸡鸭猫狗兔,种了大片大片的菜,偌大的屋子也打扫的一干二净……后来上了年纪,在菜园里突然中风了,还是同村的人发现的,通知我父亲,送到市上的医院后抢救,左手却没得再用力了。
全世界的人都在劝她跟着儿子享清福,她不肯。身体好的差不多的时候,还是要嚷嚷着回家,回家....可是谁照顾她啊?她说自己可以的,姑姑也会时不时地去帮她洗下被单,晒下床褥....她还是一个人啊,父亲繁忙,只得过年才回去看看。叔叔伯伯们也繁忙。好在,奶奶等大团圆,也有个盼头---过年啊,他们都会回来的,都会回来的。
奶奶的头发很好,70多岁还是黑发如墨的,身子骨也算健朗,就算后来手伤了也没有放弃菜园....她始终一个人,一个人种菜,一个人晒豆子,一个人翘首期盼....
今年,她86了,黑发不再,夹杂着的白发提示着岁月的更替,脸上的皱纹变得生硬,宛如山间沟壑,流淌着岁月的长河,直挺的背佝偻着,承担着岁月的重量。而不变的,还是她要独居的心,她还养着鸡,还养着猫,还种着菜,还念着我们.....她还是倔强,一说到要坐车出门,就直嚷嚷着会晕车,碎碎念着还是家里好。我对那家并无多大印象了,只知道我生活过,她陪伴过,还有,她用生命在爱着那里。仅此而已。
她说:那里是整个家族的根,纵使还有子孙在佛山,在东莞,在马来西亚,在...那里始终都是根,都是灵魂存在的地方。
我想,我似乎没有那么笨了,似乎好像懂了,那片山,承载了我年少时的欢声笑语,承载了她一辈子的心血,承载了整个家族的根脉。而她,不仅仅是我的奶奶,也是整个家族的守护者,她用她倔强的内心为我们撑起一个世界,而我们这些子子孙孙围着她---世界的中心在旋转着,无论何时,我们都会记得,那里有座山,那里有个老人,那里有我们的根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