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最后的挣扎
我在战场上没有搜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布袋的铁钱。
于是我拿出了那个布袋，在大家好奇的眼神中打开了。
周围的人在看清我口袋里的东西后，发出来失望的叹息。
伍长和其他几人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可惜。但是这帮家伙却没有因为我没拿到什么东西而把自己的分给我几样。
只有元穆之贴心的留下了告诉我，在战场上要找穿盔甲的将佐和长袍的官员尸身搜查。这样的人身上才会带着值钱的好东西。而穿短衣的，不着甲的都是小兵，哪有啥好东西肯带在身上。就算有搜身得来的，肯定也是放在大营的辎重里，不会带在身上。
我认真听了穆之的指点，给了他一个铁钱当做给我讲课的答谢。穆之很高兴的收下了。看来这个家伙不止是个书呆子，还很会关心别人。
经过一场大战，成汉的军队彻底怕了我们。他们的皇帝不知道怎么想的，直到我们前进到成都附近的十里陌，都没有遇到汉军。
但是我们的粮食不多了。因为听说当初在彭模的时候，袁大人建议都督轻装突袭，兵贵神速。都督于是就把全军辎重留在了彭模。好在这几天里没到晚上我们都会偷偷去村子里抢，不然早就断粮了。
但是成汉的皇帝可不管我们缺不缺粮。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慌后，他终于知道破釜沉舟了。
这一天，我们早早的得到侦骑消息，李势督帅大军出成都来迎战都督了，大军在成都笮桥结阵。于是我们迅速结阵，向着笮桥前进。
大概有两个时辰左右，我军也来到了笮桥。成汉军军容整齐，旌旗招展，而且人数极多，前面的军阵士卒都着甲。中军大纛下，一柄黄色的伞盖特别显眼。显然，李势就在那里督军。
轰隆隆，双方中军几乎同时发出了进军的鼓声。
各自的军阵在将佐的指挥下缓慢却坚毅的向着对方推进了过去。
于此同时，位于步军后方的弓弩在确定敌军进入射程后也开始了发射。箭矢立刻如飞蝗飞来飞去。
犹如地狱的惨景马上就重现眼前。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哀嚎生混杂于脚步声，马蹄声之中。生命就如同一株野草，顷刻间便化为乌有。双方的士卒龇牙咧嘴，怒目而视。虽然没有仇恨却要置彼此于死地。而怀揣着目的的人却置身事外，各自站在后方注视着每一场搏杀。
这一次的战斗相比前一次要惨烈多。因为不同以往，这次成汉的军队都是精卒，武器也很精良。看的出来他们训练也很好。而且这一次他们没有退路，成都就在身后。于是这激发了成汉士兵的斗志。他们疯了一样在一开始便和我军纠缠在一起，短兵相接的战斗更加需要勇气。但是这个时候成汉军显然不缺乏这样东西。
而我军士卒从荆州千里而来，而且辎重留在后面，实际上也是退伍可退。所以很奇怪的，因为同样的原因，大家的斗志都很高。这就导致双方的厮杀相当激烈。
这次整个阵线没有维持住一刻钟，便全乱了。双方你来我往，全部短兵相接。传令兵这个时候也已经不用传令了，因为没有令可传。我们别临时编入护卫，跟着主将行动。而且都督也来到了离前锋不远的地方，以方便近距离观察。
开展之后半个时辰，我军颓势终现。就算是精锐，但是面对有着巨大数量优势的成汉军，我军阵线逐渐被推后。相对于开展前的位置，现在全军都被推后了大概五百步。而且敌军穿透我军前阵，已经厮杀到了后阵。但就算如此，我军也死战不退，犹自在和敌军分离拼杀。现在的情况已经相当危急了。
然而由于阵线被推后，我军现在全部都处于敌军弓弩射程。敌军密集的箭雨不停地袭来，每时每刻都有人死于弩箭。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因为前方阵线的指挥参军龚大人还在他的位置上。而且其他地方也没有传来战死主将的消息。
但是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本来很嘈杂的战场上，却有越来越多的微弱声音在喊：
晋军参军龚护已死，速速投降可免死。
似乎与此对应似得，我军前锋开始糜烂，虽然士卒还在拼死作战，但是很明显已经有人开始逃跑了。
不一会儿，有龚参军的护卫赶来，证实了这个消息。
这个时候，我们伍长偷偷凑到我耳边，轻轻说道：
这次怕是要完了，一会儿逃命的时候跟紧了。
我看了一眼我们伍的人，几个人都看着我，微微的点了点头。
就在我们几个心照不宣的时候，一匹快马飞到，一个传令兵带来了都督的信件。
袁大人飞快的手书了一份回信交与来使，便神情凝重的关注着前线的战况。
但是不幸的是，这位传令兵在没走出多远后便被弩箭射穿了胸部，从马上一头栽下，当下就没了动静。
袁大人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没有再重写书信，而是一把将我拉了过去，咬牙切实的一个字一个字在我耳边说：
快去告诉都督，我军力有不逮，撤军吧。机灵点，快去传话。
我连滚带爬的来到马边，飞身上马，双脚夹住马腹，用马鞭狠狠地抽了一下。胯下马吃痛直接窜了出去。没跑出去百步，我便感觉心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向着我的后背飞来，我赶紧翻身，一只脚勾着马镫，用手抱着马脖子，躲在了马的一边。
刚翻过去，便赶紧耳边一阵风掠过，一个黑影从我侧脸飞过。钉在了马侧前方的树上。我内心来不及感叹自己的幸运，赶紧恢复姿势，风驰电掣的向着都督的中军飞奔而去。汉军的弓弩手已经相当靠近我方了，即使是都督的中军也不再安全，我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有好几个护军躺在了地上，都是中的致命伤。
我顾不上把马停稳，而是从马上一跃而下，顺着前进的力道不待停顿一路奔向中军，一边跑一边高喊：
袁大人口信，袁大人口信。
护军自动给我让开了一个口子，我进去后单膝下跪，低头高喊：
袁大人口信，望都督撤军。
抬起头来
一个充满了疲惫和失望的声音在我的头上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