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无”

早上和学生说到作文,我说写好作文的秘诀就一个——多看书多观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没有内心深处的东西,任何的技巧都没用。

以前总是会对文章这种东西设定好多的写法,该怎么写才能拿分 、该怎么写才能博得老师好感,总觉得越华丽越厉害。但是后期却慢慢发觉,真正的好文章哪里有什么技巧,都是删繁留简后内心深处情感和底蕴的迸发。

我最爱的作家史铁生写过一篇文章,叫《秋天的怀念》,写的是他对母亲的思念之情。现在看来,毫无文笔、毫无结构,但是每每读起来总让人热泪盈眶。

“她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

“我懂得母亲没有说完的话。妹妹也懂。我俩在一块儿,要好好儿活……”

这些话哪里有什么技巧可言,但是无一不在述说着作者对母亲的爱。以至于史铁生在后来的采访中说:

“十年了,我没提起过我的母亲,不是我不想提,而是我不敢提。”看着电视上那个坐在轮椅里不敢看镜头的小老头说着这番话,谁能忍住内心酸楚的冲动。

真正的爱,没那么复杂,是去掉了那些华丽的外衣剩下的朴实无华,那是一种“无”的感觉。

文章如是,情书如此。有次在和朋友聊到怎么写情书时,他问我,欧美的情书是怎么样的,我背了一段给他听:

“哦,亲爱的,你那雪白的大腿,你那如藕的玉臂。”

“停停,我们还在吃火锅呢,那日本情书怎么样的?”

“今晚的月亮很圆。”

朋友愣了一下,是啊,这就是日本的情书,真正的情书哪里需要什么热烈的感情。那就是种自然的流露。就像谈恋爱一样,多华丽的语言也比不过病床前给人披一件衣服让人感动。这是一种“无”的感觉。

武侠小说也是,记得《神雕侠侣》中杨过在大雕的帮助下得到的独孤求败的三把剑。

第一柄紫薇软剑,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

第二把玄铁重剑则是,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

第三把木剑,已可以随心所欲。

而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

在武侠小说中,似乎高手都进入了一种无的境界,天龙八部的扫地僧,古龙手下的西门吹雪。看对方一眼,电光火石之间,胜负已分,一声“承让”,无不比血肉横飞来的更加惊心动魄。真正的高手,都是无招胜有招。

其实想一下,人一辈子就是一个从无到有,然后又努力的从有去修炼无的过程。就像是旅行一样,以前总想着该带什么,而现在却想着可以不带什么。人生到最后,都是在追求一些抛开了物质之外的精神境界,负重前行,总归是走不远的。就像妈妈告诉我,她看见了很多富贵的衰败,也看见了很多的贫穷的起来,人一辈子福祸不定,总得有随时清零的能力。这种“无”的能力,是一种智慧。

就像是开头提到的文章,提到的感情都是一样。

文章做到极处,无有他奇,只是恰好;

人品做到极处,无有他异,只是本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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