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镇嵩还未进老店的围栏,就望见栅栏上栓了二十几匹好马,每匹马的缰绳上绑着一面杏黄旗。
“他奶奶的,神农山庄的人到了。”
小二从门脸处,奔了过来,牵着丁镇嵩的马不住地奉承:“您就是丁总镖头,丁爷吧,掌柜的早就吩咐了,呦,就算掌柜的不说,我也能看出来,瞧您这匹马,跟楚霸王的乌骓马是一个种吧,真是宝马配英雄。丁爷您老远就带着一股豪杰气,您这对铁戟杀的高手不计其数吧?我在这都能闻见血腥味。您下马,您下马。”小二把丁镇嵩领到门前,抖了抖身上的白巾就要擦那一对铁戟。
这样的奉承,好像是谁也不会倒胃口的。
突然,丁镇嵩一把攥住了小二的手,眉目一瞪,甚是严厉:“别动。”小二吓得脸色更变,立刻趴在马前:“丁爷,饶命,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别动。”头上再次传来了丁镇嵩的言语。
“啊?”小二不敢抬头,也不敢动,忽然只觉的一只脚踏在了自己的腰背上,这重量先是压的小二塌了一下腰,但他随即就明白了丁镇嵩的意思,一咬牙,挺直了腰板,安心做了下马石。
丁镇嵩下了马,从腰间掏了一根短烟袋,砸吧砸吧嘴:“你小子挺机灵,新来的?”
小二爬了起来:“是是,丁爷,您方才吓煞小人了,但您这身板真是魁梧,像极了庙里的金刚,还有这脚…”
“行了。”丁镇嵩打断小二的话:“焦掌柜倒是收了个机灵,你们掌柜人呢?”
“掌柜的!丁总镖头到了!”小二撕心裂肺的喊道,好像故意让店里店外的人都知道,丁镇嵩这个大人物,到了。
老店的榆木大门“咔啦啦”地开了,焦掌柜拱着手冲着门外的人拱手贺道:“一路平安。”紧接着双臂张开,好似拥抱般:“大吉大利。”
丁镇嵩哈哈大笑:“托福托福。来!有福同享。”身后的老赵早就备了一封银子,恭敬交到焦掌柜的手里,焦掌柜一哈腰朗声道:“各位镖头,进家门。”
这是焦家老店和镖局里留下的一套规矩,是礼数,也是希冀和安心,日子总要图个彩头。
“焦掌柜是越发的富态了。”丁镇嵩道。
“还不是各位镖头赏饭吃。”
“上次我打坏你的桌椅板凳,换新的了吗?”
“我早就换了堂新的,结结实实的柳州香杉木。”
“呦呵,上好的木头啊,是怕我再砸坏,不赔你?”
“不是不是,怕的是这一来一往,麻烦。”
“有多麻烦啊?”
“没今天这帮人麻烦,一十四个,个个雪亮的快马弯刀。”
“是神农山庄的人,放心。领头的是谁?”
“两个领头的汉子都是黄袍葛衫,一个身材不高,手里两颗铁胆,另一个一张黄脸,身上满是口袋。”
“是朱地和薛煌,农歌的架子果然很大。他奶奶的,老子倒要看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焦,找个机灵的伺候水大人,给他安排个雅座,远着点。”
“好说,那个谁!”焦掌柜吩咐外面的小二道:“机灵点,去伺候后面的大人。”
“还有。”丁镇嵩高声道:“拿上等的草料喂我的马,吃的不好要你脑袋。”
“丁总镖头,您放心;大人咱这边请!”机灵的小伙计笑容满面,腰弯的如一条蚯蚓,领着这位水大人到旁席落座,尽量远离这群江湖人。
水清苑深知江湖里自有一套规矩,既然这趟归途栖身为客,那就客随主便,如此也方便地瞧一瞧,镇嵩镖局和神农山庄哪一个言谈举止,最为得体。官场上蝇营狗苟,明一处,暗一处,仕途上少不了迎来送往,这些江湖草莽或许可以成为自己向上的垫脚石,哪一块石头更高,更稳,今天就可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