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延熙十六年(253),费祎遇刺身亡。蜀汉重新开启了经略西凉之计划,由此易守转攻,开始连续数年之征伐。
即正式步入以姜维为主导的北伐时代。
参《姜维传》云,‘夏四月,维率数万人出石营,经董亭,围南安,魏雍州刺史陈泰解围至洛门,维粮尽退还。’即是以姜维为主导之首战,亦体现姜维之战略意图。
此战印证了前文之推断,姜维以数万大军围困南安的目的,即旨在阻断雍、凉通道。
蜀·延熙十七年(254),魏狄道长李简密书请降,卫将军姜维遂率张嶷等,因简之资以出陇西。据《张嶷传》载,‘张嶷军前与魏将徐质交锋,而临陈陨身……’双方交锋,张嶷战死。
又《益部耆旧传》所云,「张嶷已是风湿固疾,至都浸笃,扶杖然后能起」。即张嶷已然是行动不便。
又《张嶷传》云,‘嶷临陈陨身,然其所杀伤亦过倍。’徐质虽阵斩张嶷、但损伤却是蜀军倍数。并非魏将徐质无能,徐质作为夏侯霸的继任者,拜为讨蜀护军,能力毋庸置疑。
因徐质的对手,应是蜀汉精兵—无当飞军。
此战虽在史书寥寥数笔,后世未曾重视,却是决定三国走势异常关键之战。
后姜维进围陇西襄武,与魏将徐质再度交锋。徐质虽坚守不退,却因损伤过重无力被斩,最终致使魏军败退。
但姜维却「乘胜多所降下,拔河关、狄道、临洮三县民还」,令人不解……
因为河关、狄道、临洮三地已是贯通陇西郡南北之地,说明姜维近乎占据陇西。但却只是收拢三县百姓而还。
「狄道」之势,襟带河湟、控御边裔,为西陲之襟要。《读史方舆纪要》亦云,‘兰州弃,则熙州危;熙州危,则关中震动。’兰州即金城、熙州即狄道。而狄道失,则河西有唇齿之虑矣。
但如果仅是占据狄道城,却是独木难支……
因为狄道城距离益州边境距离过远,容易遭受来自金城、陇西两个方向的夹攻。
故姜维不得不再据狄道以东之陇西,以形成犄角之势。否则蜀军孤军深入,而后勤补给线绵长而薄弱,极易被魏军强占临洮,而斩断后路。故姜维选择围攻陇西襄武。
不仅可斩断雍、凉之间魏军横向输送渠道。亦阻断了曹魏来自雍州方向之援军,间接护住了临洮方向的粮资供应通路。
但姜维虽斩魏将徐质,魏军败退。然徐质的英勇牺牲,亦扭转了己方的劣势……不但为援军争取了时间,更是导致蜀军损失惨重,再无力夺取陇西城。
故虽占领狄道城来之不易,但此时却不得不弃……否则被魏援军截住退路,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蜀·延熙十八年(255),姜维借机曹魏司马师病逝之际,再次出兵北伐。
《陈泰传》载,‘雍州刺史王经白泰,云姜维、夏侯霸欲三道向祁山、石营、金城,求进兵为翅,使凉州军至枹罕,讨蜀护军向祁山。’即分三路,北伐魏国。
但是陈泰却推断,姜维未必分兵,故让王经屯兵狄道以守。
姜维确如陈泰所言,以虚兵之策,北上枹罕,而旨在狄道。
然曹军却因王经的盲目出兵,被蜀军先挫于故关、后败于洮水,致死者数万,以万余人还保狄道城,余皆奔散……是谓「洮水之战」。
而对于蜀军而言,可谓大胜。故《华阳国志》云,‘征西大将军张翼曰:“可矣,不宜进。或毁此成功,为蛇画足。”
但姜维选择围点打援,坚持围困狄道城。陈泰闻讯后,迅速西进陇西,以解狄道之围困。但陈泰同样知晓,姜维旨在曹魏援军,而非狄道城,故一定会与中途设伏,遂伪装由南路进兵。
姜维果然早有埋伏,即狄道城以南之「安故县」。此地不仅是通往狄道城的必经之路,亦是一处峡谷口。
但实际上,陈泰暗中越过首阳西北之「高城岭」,一路悄然急行,至夜赶至狄道城东南之高山,燃起烽火,鼓角齐鸣。姜维急促与之交锋,不敌而返回营地。陈泰和王经秘定日期,计划共同出击,以截断姜维之回路。
姜维闻之遂遁。至此,城中将士得出,狄道之围终解。
此战王经新任雍州刺史,对陇西以及姜维认知不足,以致曹军大败。
面对洮西之败,邓艾等将主张「割险自保,观衅待弊,然后进救……」,唯陈泰坚持迅速进兵救援狄道城。《三国演义》实则是将陈泰之言移植于邓艾,以凸显邓艾之功绩。
不过,陈泰此策,正史并未表述清楚……
《陈泰传》载曰,「维始谓官救兵当须众集乃发,而卒闻已至……」即姜维认为上级援救部下一定要等众人集合完毕才会出发,但魏军援兵突至,使得姜维措手不及。
但所谓的「出其不意」,却是闪烁其辞。
由陇西兵进狄道,唯有两条路径。特别是「高城岭」更是捷径。姜维既然是围点打援,早有设伏。又岂会不在「高城岭」通路警戒。故以此推之,陈泰表面遣邓艾,由南路过「安故县」,以迷惑姜维。
实际却是暗度「高城岭」,并于山中潜行。同时,先于邓艾军行动,形成时间差,故而避过了蜀军的斥候。
就结果而论,陈泰的「定军潜行,卒出其南」,并未对蜀军造成危害。但却是破除了姜维击溃曹魏援军的初衷。如此一来,又有魏军从凉州金城南赶至「沃干阪」,即雍、凉交界。
同时,曹魏又遣太尉司马孚西镇关中,统诸军事。
至此,姜维见占据狄道、袭取襄武无望,方才无奈退兵。
战后王经尝叹曰:“粮不至旬,向不应机,举城屠裂,覆丧一州矣。”换言之,如果陈泰稍有犹豫,听从邓艾等人建议,恐狄道城覆灭在即。
但却是言过其实,邓艾等人的建议,战略上亦不会造成严重后果。
当年狄道长李简请降,即姜维曾短暂占据过狄道,最终亦因袭取襄武未果而退兵。故邓艾等人的建议,实则更加稳妥。
而陈泰尝言,「若维以战克之威,进兵东向,据栎阳积谷之实,放兵收降,招纳羌、胡,东争关、陇,传檄四郡,此我之所恶也。」其中「栎阳」应是「首阳」之误。
实际上,陈泰之言是刻意将事态严重化而已。因陈泰作为西军统帅,洮西之败与朝廷无法交代,急需将功补过,故有积极进兵之举。
蜀汉失去荆州后,客观而言,实无法一举吞并关中。以魏强蜀弱之势,从战略而言,欲得关中,需先得陇凉。
诸葛亮在世时的数次北伐,亦旨在先行夺取陇右。故蒋琬执政尝上疏曰,‘今魏跨带九州,根蒂滋蔓,平除未易’,唯有「东西并力,首尾掎角,虽未能速得如志,且当分裂蚕食,先摧其支党」。
即正确的战略,应与东吴合力蚕食曹魏周边力量。
但与吴国约定出兵时间,却是一再拖迟,几次不能实现。
故蒋琬又云,‘以凉州胡塞之要,进退有资,贼之所惜;且羌、胡乃心思汉如渴……’即转而将蜀汉战略目标,锁定于「陇西」。且姜维「自以练西方风俗,兼负其才武,欲诱诸羌、胡以为羽翼,谓自陇以西可断而有也」。
即姜维之北伐战略核心。
同时,善待羌、胡部落。而姜维数年间屡次北伐,亦多是依靠羌、胡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