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角团在落地窗那里睡着了，本来是晒着太阳，没想到太暖和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抖落了身上的薄毯，睡眼惺忪的一怔。顾城见人醒了过来，弯腰将唐三角连人带毯子给裹了个严实，抱起来放到沙发上。
唐三角身量不算小，可是跟顾城、柯先生这样子的身量一比，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其实被顾城抱起来的时候唐三角就晃过神儿来了，“你不要再抱我。”唐三角收了薄毯皱着眉头。
顾城好脾气的笑笑没接话，手里拨了个柚子，带着纸巾转身递给唐三角，“天气干，吃一点，没那么燥。”
唐三角没接，穿鞋起身离开沙发，到吧台拎了两瓶啤酒，回过身递给跟过来的顾城一瓶，“聊聊。”
顾城嘴角一抽，“不聊了，我还有事儿，先走了。”说着，把啤酒放在吧台转过身往外走。
“顾城，”唐三角的声音凉悠悠的从顾城身后传过来，“你不想见不着我吧。”
顾城心里直咬牙，心想着今天出门怎么不看黄历，这么久不管明着暗着，唐三角似乎是有点松动的迹象，不再每次都拒绝他，更多的是皱着眉头看向顾城，唐三角眼睛里的东西顾城不敢细看，每次都装作看不见，装成个瞎子，就能对她再好一点，时间就可以拖的再久一点。顾城知道早晚都要有这么一次，可是私心总想着，只要装作不知道，就能拖的更长久一点，自己的把握和胜算就更大一些。可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就算能活一阵子，最后还是要死在阳光下的吧。
两个人回到沙发上，顾城坐下来，唐三角跟着坐下来，往后撤了撤，让两个人中间空出一块。顾城心里一抽，唐三角总是知道怎么不动声色的撇清两个人的关系，就算不说话，就算在外人面前顾及着顾城的脸面，可是在隐蔽的地方，她总是有办法告诉顾城，眼前这个女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这样子的认知让顾城没来由生出烦躁。“我知道你的意思。”顾城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脸上净是疲惫不堪的神色。
“我也知道你的意思。”唐三角呷了口啤酒。
“那就没什么好聊的了。”顾城抹抹脸，死死盯着唐三角。“我不会收手的。”
“顾城，”唐三角始终没看向顾城，指尖在瓶身上滑来滑去，“我是真的感激你的，那个时候，谢谢你能站出来。”
唐三角完全知道拿捏顾城的软肋，跟顾城义正言辞据理力争，基本等于白放屁，调子降下来柔软一点，顾城才会瘪着嘴听你说话。
“那时候我不清醒，日子过得混，撞见你那天，我刚从医院洗胃回来。”唐三角声音不大，语速缓慢，像是说着跟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酒吧见过你之后，我知道你在打听我，酒吧老板都告诉我了。可是顾城，那个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对我来说，都是时间不对的。”
唐三角嫌弃的甩了甩瓶身沾到指尖上的水，顾城立马起身递过纸巾，等到意识自己的动作，顾城没来由的烦闷，完全的下意识动作，现在连对唐三角好都变成了下意识么。
唐三角顿了顿接过纸巾，“你一直觉得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泡吧喝酒，搂着好看有趣儿的人，白天夜里两幅面孔，事情永远可以用饭桌解决，”唐三角终于正视顾城，“那是我做出来的样子。”
顾城听完觉得空调的冷风吹进了骨头里，之前仔细调查过柯先生，除了性向不算稳定，其他真是平凡的挑不出一点儿毛病，甚至都有些无趣。开着书局，进书卖书，宠着不算细心的唐三角，对着计算机挣钱，连窝儿都不挪，知道柯先生跟唐三角提过很多次同居的要求，都被唐三角拒绝了，顾城心里还暗自高兴，等到唐三角觉得柯先生人呆板无趣，马上就会抛弃他声色犬马，自己才是风月场子里面的稳当人，他顾城才是唐三角的最合适伴侣人选。
“你明明......”顾城有些呼吸不过来。
“对，我没同意同居的事儿，”唐三角又低头滑着酒瓶，好像知道顾城在拿什么事当救命稻草，“可是我没同意的原因，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么好的柯先生。”
顾城看着眼前的唐三角，心里的味道涩的张不开嘴，眼前不算漂亮的面皮，身上带着不亲近的气息，连耐心都欠缺的唐三角，就算这样还是被顾城捧在手里，可是被他顾城捧在手里的人，却说自己配不上喜欢的人。
“我知道自己什么德行，”唐三角说着倒是自嘲的笑了，“顾城，我没怀疑过自己，除了跟他在一起以后， 我觉得我哪里都不好，不算亮眼的长相，没什么耐心的脾气，连见识都不如他，我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命可以拥有他。他一直都知道我在躲什么，从来都不强迫我，他太明白怎么抓得住我了。”
顾城看着唐三角，没吭声。
“顾城，我们俩玩得来，是很好的伙伴，或者玩伴，当好朋友都不为过，但是你要明白，你喜欢的唐三角不是我，是你的不甘心。”
顾城夺了唐三角的酒瓶，一口灌进胃里，明明没什么酒精度数的啤酒，让顾城的心脏都跟着烧了起来。
“唐三角，”顾城灌完整瓶啤酒，眼角呛出了红，“还钱。”
唐三角一愣，随即眼睛也潮了，被灯光晃着一闪一闪的亮，却是笑着说，“没钱。”
顾城狠狠擦了眼睛，“唐三角，别以为我被你甩开了，只要姓柯的不出现我就永远都有机会。”听到这话唐三角笑了，你看，他明明知道唐三角会毫无指望的等下去，他明明这么体贴不戳破唐三角，他明明这么值得被爱。“我跟别人不一样。”顾城起身揉了揉唐三角的头发，这次唐三角没躲开顾城的手，唐三角知道，她和顾城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东西，从此刻开始，跟以前再也不会一样了。
“樱桃下来了，下次我带过来。”顾城没回头，摆了摆手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