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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叶淼最想回到最初相遇的地方。他仿佛就是阿尔卑斯山上的飞鸟，滑行在法国最美的山路上，没有束缚，翩飞的白色T恤，自由洒脱，宛如山道上淡雅的炫目精灵，一往无前。

两年时间，在叶淼的台历上留下了拼搏的印记，隐约为了心中无法企及的目标，努力一些仿佛可以更近一点。飞逝的光阴未曾淡了心底的身影，反而似蝶儿般翩飞在四季的梦里。

怀着懵懂的小秘密，叶淼踏进高一的校门。如果初中和小学拼的是家中财力，这高中完全靠的是实力。叶淼连同苏城周边城乡的优秀学生一起汇聚这所实验高中，紧张学习的调剂品便是萌发的情感，单纯懵懂且义无反顾，洋溢着青春的特质。不到半年时间叶淼竟然收到好几封情书，下至学渣上至学霸，她都一一婉拒，借口千篇一律只想专注学习，内心的执念却坚如磐石，仿佛灵魂被刻上了烙印。不切实际的想法始终徘徊不去，任谁看过法国山巅的那道风景，其他便成了将就。

那天，老叶在女儿叶淼央求下，跟在滑行的男孩后面足足半个时辰，她贴在窗玻璃上出神看着，心随着男孩动作起伏。他那张扬的长发，飞舞的衣角无时不刻写着自由不羁几字。经过弯道，男孩手掌触地电光火石般迸发的星光仿佛叶淼心头擦出的懵懂火花。超越他时，叶淼看清了男孩的侧脸，还是个华人！那一刻时光静止，清癯俊美还带着稚气的面容刻入女孩脑海，对于长着漫画脸爱冒险的男生她毫无抵抗力。轻拿相机对准他的侧脸悄然摁下快门，拍了一张后她默默收了相机，却再也收不回少女悸动的心。

纵观叶淼所在的二中，全年纪她都未遇见过这类精灵似的男孩。一旦入心叶淼眼里再无旁人，连表白墙上高三年级校草的情诗她都无暇理会，闺蜜凌慧直呼可惜。

一晃，时间来到了高一下半学期。寒假结束还未收心的时候，班主任费老师带着招牌式的笑容走进了班级，身后破天荒跟着一个男生。那人心不在焉与生俱来的淡漠气质跃然全身，极短的头发像冒出的刺，衬着额头一道细长的疤痕，满脸都写着不好惹，右手竟然还吊着石膏，一身浅色冬装立马和班级其他男生区别开来。全班哗然，给他贴上“问题少年”的标签。在这哗然声中，只有窗口的叶淼安静地坐着，怎么是他！

命运开启一道缝，突然间又推开门，梦里的人淡然走出。

“安静……没见过帅哥啊，起什么哄！介绍下，新同学，林焱，原本在法国巴黎上高中，因为种种原因回国，以后大家要多多帮助他……”站在男孩身边略显矮胖的费老师抑扬顿挫地介绍着。听到法国二字叶淼将椅子拉近书桌，偷偷拿出手机摁亮屏幕，盯着上面的侧影。如果说过年时的相遇尚无定论，此时她的内心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几年挥之不去的执念。

“放心费总……我们会的……一定好好帮助他！”清一色女生积极的回复，费总是大家对班主任的亲昵称呼。叶淼克制住内心的欣喜，看着那道曾经遥不可及的风景，如今是班级男生相形见绌的男孩。

“怎么出口转内销啊，哪个Yan啊？怎么写？”有调皮的男生不怀好意地调侃。

“林同学啊，去黑板上，写下你的名字。”费总说完，发现男孩非但没动还脸色阴沉，不耐烦地重新甩上滑落的书包。

“请问，Monsieur，我坐哪儿？”他刚说完班级瞬间静默，叶淼看到平时权威的费总一时有些语塞，可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有个性啊，那，林焱同学，你就坐到，那个，叶淼边上。”他指着最后排窗口的位置。

“叶淼，别愣着，把你，那些不务正业的宝贝收一收。”叶淼回神，将摊在隔壁书桌画画的东西拢到自己这边，无暇顾及桌上的拥挤不堪她对上了男生的视线，倏地体内血流加快，刚才关上的那扇窗她很想去打开。

“淼，你是幸运呢，还是幸运呢！淼？”叶淼前排的凌慧转头，意味深长地展颜一笑。凌慧隐约知道叶淼拒绝男生的原因，尽管叶淼将秘密捂得严严实实，那神秘的男孩仿佛没存在世间，却存在叶淼画笔下，挂在她深闺的墙头，苍劲的线条只寥寥几笔就将踩着滑板的男生勾勒出来。凌慧私下排查了全年级所有喜欢滑板的男生，也没找到如此潇洒的身影，至此画中的男生成了迷。

此时，叶淼堪堪维持着平静如水的面容，凌慧却瞧出了波澜不惊下的暗潮涌动。

“嘿，淼？淼淼？”

“呃？什么？”叶淼心不在焉地回答。

看着叶淼盯着男生恍惚的样子，凌慧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林焱顺着费总下巴抬起的方向，看到一个俊秀干净的面容，凌乱散发随意夹在耳后，素面朝天眼神明亮，怎么是她！冬日的温暖再次浮现。年前他和母亲乘坐法航从巴黎狼狈抵达苏城已是大年夜晚上，夜晚的严寒伴着身心疲惫的两人到了租住的小区，急着回去吃年夜饭的司机留下狼藉的母子和一堆行李。面容憔悴的母亲双手插入头发几近崩溃，他也疲惫不堪，天气好冷心似乎更冷。就在那时，一簇转动的烟花瞬间将夜色点亮，仿佛寒冬里一点燃起的希望在靠近。一个手拿烟花棒画着圈的少女，她微笑挽着身边中年男人的臂弯，那样子比夜空里绽放的烟花更加灿烂。后来才知父女俩准备去后山祈福，敲响零点的钟声。在这对父女的帮助下林焱和母亲顺利找到了租住的西区联排别墅，父女俩甚至还拿出家中准备的年货与他们分享。女孩纯净明朗的样子入了林焱的心，怎样的家庭可以教育出如此欢快的心灵，也许她成绩并不突出，人品却极其优秀。

那晚，走远的白色绒线帽始终徘徊在林焱脑海，那是一年里最后的温暖和慰籍。

此时，最后一排的女孩洋溢着同样的笑容，就是她，那个拿着烟花的女孩。他清楚国内好学生一般不会坐最后，也极少一个人单独坐，不过他又不看重她的成绩。

反观他自己，命运将他推来推去，推到世界的这边，退无可退地打回原点，似乎永远挣扎在无法预测的未来。在巴黎那会，自从发现母亲身上的淤青后，他就报了国内的网课，仿佛就等着回来的这天。

“Hi，这么巧，妈妈和我本想登门道谢，可没找到你家，现在好巧，还同桌！” 林焱淡漠的面色稍霁，同叶淼打过招呼后，脑海浮现以往发生的种种。他颓然放下沉重的书包，仿佛想放下一身的负累。

“嗯，好巧。”叶淼绕着课桌里的围巾上的流苏，围巾是母亲在世时织的，她最喜欢的白色。

叶淼将视线从林焱的脸上撕下，鼻尖不经意飘进男孩身上淡淡的薄荷清香。她慌忙将手机重新放入兜里，克制内心的欢呼雀跃，阿尔卑斯山的精灵就在身边，几乎一模一样的侧脸，只是此时的男孩成熟了，瘦削的下颌弧度更加流畅，不羁的卷发被推平了。

落座后的男孩小心脱下左手的白色外套的袖子，露出灰色抓绒袖口，浑身散发不同于苏城男孩子的品味和气质。

“你、你需要帮忙吗？怎么受伤了？”叶淼的担忧显而易见，盯着他受伤的手臂。

“Merci，哦，不好意思，谢谢不用，旧伤而已，你的、你的发型很不错。”叶淼这才意识到头顶上束起的冲天辫，学习时她不喜欢头发挡住眼睛，她捋了下那一簇傲娇的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林焱顿觉心中哪个地方触动了，心跳突然不受控制地加快，有点像法国女孩Clementine 凑近他的那个吻，又不完全像。

“你、你会长板？长板速降那种？”叶淼的开口打断了他的浮想，听到长板他蹙眉。叶淼问完才发觉自己的唐突，她们根本还不熟悉。

“Downhill？Sorry，我、我不玩了。” 叶淼明显感觉他瞬间的犹豫，便没再追问，松了松拉上的领口，伸手打开了窗户。窗外惨淡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令人眼花缭乱，她捋了捋新年期间刚剪的散发收回视线，可那灰色眼眸依旧在眼前晃动。她暗暗深吸口气平复心跳，喜欢的人出现了，虽然高冷带刺，但是慢慢来。

跟随父亲去巴黎出差的情景仿如昨日，老叶赶在法国总部Summer 假期之前完成两人签证，叶淼正好刚放暑假。一向成绩优异的她没有分数的焦虑，对比国内其他家长的期盼，父亲老叶散养式的教育方式相对宽松，自母亲去世后父女俩过得像朋友一样。

他们巴黎换乘火车后，从LE PUY 到THIERS沿着阿尔卑斯山谷走，叶淼仿佛又一次行走在去往西藏和云南香格里拉的路上，只是沿途欧式的木屋提醒她这是在欧洲。第二日老叶去巴黎前办的国际驾照派上了用场，两人在最近租车点租好车，出发去云雾缭绕的山路，四周绵延的山峦突出人类的渺小。叶淼兴奋得仿如每次梦里身体的滑翔，不高不低悬着，仿佛向往自由却尚在起步的幼鸟。

紧接着，阿尔卑斯山路上的一幕令她终生难忘，默默影响了她的情感轨迹。修长的身影张扬的散发，弓背踩着滑板的男孩滑行在路上，仿佛追着光，追着希望。迎着风动作干净娴熟，他宛如蜿蜒公路上左右游走的白色精灵。叶淼幼年自学过滑板，像如此高难度的山道滑行还是首次看到。

潮流是什么，有时候就是引领潮流的人本身。

男孩浑身没有保护措施，叶淼想到自由，自由是什么！是没有任何的束缚？是长风吹上山巅，心畅游在天地的一往无前？那人后口袋处磨破的洞，至今留在她脑海，仿佛回忆里的调味料，莫名辛酸。

“淼哥，不能重色轻友啊！”凌慧同桌的男生转过身，打断了叶淼的浮想联翩。

“滚！”叶淼随口回答，收回眼神瞥见林焱讶异的目光。

一整天，她迷恋在男生的各种小细节中，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优雅顺眼，连同他额头的那道疤痕都那么性感。她打发了一波波围在林焱身边的女生，林焱只能是她叶淼的。

“同学们，看样子这年过得都很开心啊，两周后，摸底考试！看谁被打回原形。那个，那个林焱同学你尽力就行！”放学前，费总的话将班级高涨的情绪瞬间跌落冰冷的地面，就差原地摩擦了。

滑行，让林焱在逃离中激发兴奋，远离一切不愿面对的事情，包括那些黑暗的过往。清晨第一个被送去幼儿园，等着其他小朋友的奚落；在京城昏天黑地学习法语的日子，甚至被欺凌；那些听不懂却不得不咬牙听的法语课，个别法国同学不露声色的嘲讽；母亲身上的淤青……

然而，扛起滑板站上山顶那刻，所有的烦恼随风远离，仿佛前方路的尽头是自由，什么都不需要想，只要踩上去，冲出去……

命运仿佛一直在和他开玩笑，辗转反侧又回到原点。此次回国，他拒绝母亲的提议去上国际学校，反而选择去挑战国内高中，黑暗的日子多了，也不在乎再添一笔。

巴黎临行前，母亲方智没有选择去住位于古城区的房子，那是过世的外婆和外公留下的遗产，她说那儿太多的记忆会将人淹没。她托朋友帮忙租好了坐落在山脚下的房子，离林焱上学的二中很近。

自从父亲砸坏他最喜欢的板后，林焱再也没有碰过滑板，收起板子仿佛收起了自由，那些无法调节的情绪又阴魂不散地积聚心底作祟。滑行让他暂时逃离现实生活，几年间林焱摔过无数次，幸好除了留下浑身记忆的疤痕上天并没有打算收走他，他曾想过冲出悬崖后的解脱，可最后一刻母亲的面容让他放弃了去制造意外的想法。他想不通到法那么多年，老林的教育方式竟然没有半分长进。

一天上课下来，林焱发现同桌女孩波澜不惊，除了偶尔走走神其余时间都智商在线。瞥见那些被她遮起来的素描画，一张滑板速降的身影触动了他想念长板的心，难道她喜欢这类男孩？喜欢是什么？如果说是女孩Clementine的亲吻，那也许喜欢过吧。那是刚到巴黎不久，一个卷发女孩对他伸出援手，几月相处后，那个午后的塞纳河边，她仰头情不自禁吻上他的眼睛，他心里有过温暖，仿佛上天也会温柔待他。可，为什么还不及踩上滑板来的刺激！

放学后，叶淼看着贴吧关于林焱的言论有些脑壳疼，点开林焱的照片，那淡漠的寸头下面全是表白的话语，这一波操作整个学校都认识他了。叶淼退出贴吧将书包拢了拢，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身影，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是暂时闯入她的世界，说不定第二天人便会消失了。

第二天林焱没有消失，而是吸引了更多的人来观摩，窗口和门口站满了好奇的人往里瞧。叶淼所在的高一六班没有因为学习成绩出圈如今因为一个转学生火了。午后八班一个女孩的出现令叶淼有了危机感，女孩叫卢熙，哥哥是高三学霸，学校重点培养的希望，曾经一本正经在贴吧表白过叶淼被婉拒，卢熙据说没有头脑但长得很漂亮。

“林焱，林焱，还记得我吗？卢熙啊......”谁都不能无视教室门口拼命挥手的美女，林焱转头看着一脸惊喜的女生，束起的马尾很是惹眼。

“卢熙？”他脑海中搜索着匹配的样貌，醍醐灌顶般看着冲进班级的女孩。

“卢熙，Bonjour，你好，没想到是你，变了很多，不敢认了。”叶淼看到本来淡漠的男生此时竟然面如桃花，手中转动的笔掉到地上。

“你也是，真帅，帅炸地球的那种。”卢熙边晃着身子边绕着长马尾的发梢，拾起笔的叶淼面沉似水，不开心渐渐泛上面庞。

“有的同学可能忘了，这是六班教室啊，猴子，闲杂人员......怎么样？”叶淼实在不想看这两人你来我往的世纪邂逅。

“请出去呗！”班级前面一个瘦瘦的男生立马跳起来接话。他叫孙遥，不被父母待见的家中老大，父母亲都在沪上打工，说是为了家中老二的户口，毕竟谁都知道有了沪上户口意味着什么。

“哟，叶淼，淼哥啊，差点成了我哥的女朋友，怎么，又看上林焱了？”卢熙的调侃令叶淼很不舒服，她顺势将手中的书本往课桌上使劲一拍。林焱一惊，看来女孩还真有个性，火药味在空气中散开，弥漫成粉末，一触即燃。

“是又怎样？”叶淼索性微笑着承认，仿佛想将几年来埋藏心底的秘密晒在阳光里。

“你、你，真不要脸。咦？你手机屏保上是谁？男朋友？难怪对谁都拒绝，原来有喜欢的。”叶淼神速地将手机揣进口袋，玩手机被没收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林焱看到照片，旁边的林焱知趣地低下脑袋默默翻开了书本。

当六班乱成了一锅粥时，费总的一嗓子赶走了所看热闹的人。卢熙那恋恋不舍的微笑令叶淼莫名烦躁，有种抓不住东西的失落感，仿佛希望在淡去。这几年的秘密难道只能永远埋着？随后林焱的道歉又在她的心口重重揣了一脚，他竟然为了卢熙向她道歉。她不由想起昨天班级有人看到林焱的名字时惊呼，林焱的焱和淼正好是水火不容。

一整天下来，叶淼虽然目不斜视，余光却忍不住瞥向身侧，默默感受着男孩的一举一动。她有些冷，伸手关上了窗，摸上头顶，没有碰到傲娇的小辫！忘了今天自己没有扎小辫，是为了身侧的男孩吗！心中的身影仿佛在和身边人分离，自己喜欢的是阿尔卑斯山间的精灵，不是卢熙认识的林焱吧。

几日后，出门夜跑的叶淼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在路灯下喂流浪猫。当看到绑着石膏的手臂，她没有惊扰默默地绕了过去，白天一脸淡漠的男生原来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尚未立春的夜晚依旧凉风习习，一群猫围绕着一个男孩的画面在她脑海萦绕不去，回去她就拿出了画笔......

几日后，叶淼身边的座位空了几天，除了有次卢熙捎给林焱的点心，虽然没到中午就被凌慧吃了。叶淼没有将那些画画的文具摊开来，不知为何她不想侵犯那个空间，仿佛那个身影不经意就会出现在教室门口，淡漠干净，朝她徐徐走来，如同无数个梦里的样子。

“淼，听说了吗，林焱的妈妈进医院了。”凌慧回头轻声说，这个被家中精心呵护的女孩说话很轻，胆子不大却有颗八卦的心。

“哦，难怪没来，林焱的爸爸呢？怎么要他一直陪着？”叶淼一脸狐疑，大年夜就只见母子孤身二人，从未见过林焱父亲的身影。

“猴子他们，就听到费总说林焱请假是因为妈妈，至于他爸不清楚，反正他回国就是个迷。”

“他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别八卦了。”叶淼拿出英语书开始复习，明天摸底考林焱会来吗？心思怎么也集中不起来，脑海都是男孩心思极重的样子。

第二天，林焱来了。满脸忧伤的他和卢熙从一辆车里出来，面色憔悴萎靡不振仿佛一夜没睡。反观卢熙却得意地跟在身侧，不时微笑看着目不斜视的男生，仿佛宣示着主权。

“呃，林同学，名草有主啊，和卢大美女一辆车，昨晚你们……？”林焱刚踏进班级，就听到“猴子”孙遥邪魅地调侃。他倏地甩下书包，锋利的眼神扫过去，随后抬起下巴瞪着“猴子”将书一本本从书包中拿出来。

“注意言辞，猴子，林焱他家里有事！”叶淼一看氛围不对忙站起来解围，她看出林焱压制的情绪，仿佛一座沉寂的火山随时可能爆发。虽然刚才还介意他和别人一辆车，但此时叶淼更在意男生的心情。

“淼哥，你、你竟然帮他！叫我闭嘴可以，周末老地方滑板飙起来？”孙遥的话说完，叶淼慌忙看向林焱，她怕提及滑板触动他敏感的神经。却见林焱一字一句地说：“我不需要别人帮！”

“不识好歹！”

“你......”林焱退后时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起身的样子仿佛带着火星的山口。叶淼倏地伸出右手使出全力拉过他的手臂，这一拉力度似乎没控制好，林焱不仅坐下了还倒在叶淼身上。那一刻，男生的气息瞬间覆盖住了女孩的鼻息，口香糖甜甜凉凉的清香。男孩疲惫脸上睁大的眼眸瞬间淹没了叶淼脑海，呼吸凝滞，差一点贴上的两人慌忙分开。叶淼松手坐直，男孩修长的睫毛依旧在面前闪动，无处安放的手立即拿起桌上的书，试图遮住发烫的双颊。

“淼，你，你书拿倒了。”凌慧轻声的话语似在补刀，叶淼没好气地朝她瞪眼。林焱则机械地坐直身子轻咳几声，没再敢去看旁边，他隐隐觉得自己耳根开始发烫，此时班级又出奇的安静。

随着情绪的恢复，林焱想到母亲，医院陪了她几夜终于恢复了状态，方智没有解释情绪奔溃的原因，可接下来微信圈一条老林即将结婚的消息令林焱明白了原委，震惊之余他毫不犹豫删除了父亲的微信，仅存的念想自此烟消云散。本来母亲到了国内情绪已慢慢缓和，近日在重新登录她对外汉语教师的账号。方智精通法国、英语、少量德语，几十年前就考了对外汉语教师证，只是聪慧的母亲敏感脆弱，每次她身上留下的痕迹都像流血的伤口般留在林焱的心头，他无法原谅打着爱的名义施以暴行的父亲。看着窗外点点嫩绿，春天的脚步在逐渐走近，冬天终究会过去的。

拿着刚传下来的试卷，他瞥了眼身边的女孩，她埋头答题的样子仿佛岁月静止了，短发英姿飒爽，长发会是什么样呢？

“林焱同学，别走神，答不出尽力就行，专心自己的答卷，你初中在国外上，不时半会不适应国内出卷是正常的，别有负担。”数学老师看似体贴的安慰令林焱忙不迭回神，内心自嘲为何对身边的女孩如此在意，随即排除杂念渐入答题状态。

隔日，费总那捉摸不透的小眼神将众人的心提到嗓子眼，他每次很享受这种神秘的优越感。当叶淼听到林焱的数学成绩竟然超过了她，男生散发的光芒越发耀眼了。林焱英语排在叶淼后面几位，她知道不用多久他肯定赶上来，笔试对于在国外待过的学生有些难度但口语肯定没话说。叶淼侧身朝他竖起了拇指，他笑了，仿佛长在阿尔卑斯山的花朵在悄然绽放。他从口袋掏出一个花盒子，朝嘴里丢了颗糖，迅速摁上后对上叶淼的眼神。

“要么？清新口气的，试试？”对着递过来的花盒子，叶淼觉得有种暧昧的情愫在弥漫，清新口气！她笑着摊开手心，男孩轻轻倒出一粒放在上面，叶淼放进嘴里，此时的两人仿佛嚼着同一粒糖，微暖的风钻进窗户缝吹上脸庞，春风拂面的感觉。

“最后一排，那个林焱同学，看来下功夫了，但，你的语文叫叶淼帮着补补！”

“同学们，这人生不是短跑，是马拉松长跑……”费总的话渐渐飘远，叶淼的心又回到阿尔卑斯山道，那蜿蜒望不到边的山路。

几日后的周末，放学后的晚上，叶淼约林焱在楼下的咖啡厅帮他补语文。飘香的咖啡在鼻息萦绕，淡淡的苦味是女孩最喜欢的。看着林焱专注的神情她有些恍惚，那个侧脸在她面前重合又分离，怎么才能更近一步。

林焱抬头，叶淼收回心神，抿了口咖啡坐直身子试着问。

“我想知道，法国学校怎样？”

“怎么说呢，世上最美的语言，学起来也是最痛苦的，学不会还听不懂。算了，说些好的吧，法国初中有实习阶段，这是最初的职业规划，看你将来喜欢什么样的职业！”

“那你喜欢什么？”叶淼很想他是否会选择长板远动为终生职业。

“那时我爸介绍了意大利的Sales 让我跟着实习，也就是拿着产品去有意向的客户推销，还有就是看Buyer怎么下单 ，巴黎很多买手店。我实在就提不起兴趣，直到实习期快结束我在巴黎沿海城市看到一群玩滑板的人，我看了很久，你知道，那一刻，我很想踩上去滑出去，为此我偷偷学了四年多，四年间非但没有放弃反而更加喜欢，Sorry，之前说不玩的原因是因为家里......”男孩眼中燃起的光芒在逐渐熄灭，而她心中的决心在坚定，不管他在逃避什么，她想走进他的心。

“不管你过去发生了什么，没必要放弃自己的兴趣，喜欢就去坚持，活着就是要活出一个完整的自己，不是别人的期许。老叶说过，我们都是独立的自由人，不是谁的附属品，我们这一代也要有自由之精神，独立之思想。”叶淼转动着咖啡杯继续道。

“喜欢长板不继续的话岂不可惜。你知道在国内，高中生都很迷茫，几乎很少人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有人甚至连大学选择的专业毕业后出来干什么都不知道，要么就是家中量身定做了自己的未来，然后一生的轨迹就定了，人生仿佛在养老，没有激情，这点我家老叶做的就比较好。”

“你有个好父亲，看你那些画稿，猜你想考美术专业。”

“是喜欢，初中学过两年，但选美术我必须马上开始集训了，我还在考虑。”

“大学不选美术，真的喜欢的话你可以研究生再考，甚至可以申请到巴黎的艺术院校，只是学习法语是个噩梦。法国大学有的课程很严很难毕业，低毕业率可以淘汰那些不适合所在专业的学生，国内相对的宽松却意味着很多专业留下了不适合的毕业生，其实毕业后从事原有专业的人很少，都是混个毕业证而已。”

“忒有道理！”叶淼拍了一下林焱的胳膊，男孩一愣。

“如果去法国，那法语，你愿意教我吗？”她眼中闪着光，仿佛看到阿尔卑斯山巅即将并肩的两人，视线移向窗外闪烁的灯光她莫名开心。

“没问题！你、你笑什么？”林焱想到学习法语的痛苦，可他愿意教对面的女孩。

“因为我笑点低啊！”

他也笑了，笑容原来真的会被传染。

......

不知不觉，香气四溢的咖啡店已近打烊，店内靠窗的两人还凑在一起笑着讲话，林焱撑着脑袋听得出神，一场辅导成了谈心说未来。

夜色已浓，初春微寒，忘带外套的叶淼披着林焱的外套走在两侧树丛的小径上，小鹿乱撞的心配合着愉悦的步伐。兴许过于兴奋，走着走着厚底运动鞋崴了，随后就是她更加兴奋地趴在林焱背上喋喋不休，同时偷偷靠近男孩脖颈闻着他的味道，直到老叶幽灵般出现。

“老叶，你怎么在这？”叶淼赶紧从林焱背上滑下来，夜色掩盖了她微微发烫的面颊，眼梢不时偷瞄老叶摸着脚踝发出夸张的痛苦声，一旁的林焱忍不住笑出了声，叶淼看向他，仿佛看着暗夜发光的星辰。

“那我应该在哪？”叶淼父亲叶十安有些恍惚，一瞬间想起自己背起那个女孩的情景，女孩是叶淼的母亲。

“嘿嘿，父亲大人，您在哪都正常。”叶淼乖巧地扶住父亲。

“回家吧！把衣服还给林焱。”叶十安望着路灯下的昏黄光圈喃喃道。

“哦。”

“叔叔再见！”林焱说话间看的却是叶淼，挥手间男孩消失在转角。

“还看，走吧！”叶十安回神后意识到手里拿着的衣服，赶紧披在女儿身上。

“爸……”

叶淼感觉温暖在延续，她和男孩的心又近了一点。

回到家的叶淼意犹未尽地和老叶说了很多关于林焱的事，除了没说他是阿尔卑斯山那个身影。叶十安看着平时很小讨论男生的女儿此时神采飞扬，突然有种女大不中留的担忧，不知不觉小女孩长大了。很多时候，他只是个听众，对于懂事的叶淼他从不干涉和指责，只是关键时刻潜移默化地引导。他脑海浮现叶淼母亲的娟秀面容，高中那会他们也总渴望在一起，无时不刻，怎么都不够，如今仿佛看到叶淼正在体会自己经历的美好。

周六午后，天色有些阴沉，林焱欣慰地看着母亲面露笑容出门爬山，据说母亲这几天总碰到叶淼的父亲，两人相谈甚欢，在林焱心里母亲开心比什么都好。他自己戴上帽子开始漫无目的地骑车闲逛，他渴望耳边呼呼的风声，贪恋踩上去的激动。

一个时辰后，一片泛着金色波光的广阔湖面出现在前方，据说这湖连着好几个省市。不远处的喧闹声吸引了林焱的视线，有人在玩滑板，熟悉的身影，叶淼！他刹车停下，手肘撑着车柄欣赏女孩认真雀跃的样子。

叶淼穿着白色连帽衫，搭在后背的帽子兜满了风，滑板上的女孩真像风中的精灵，后面跟着班级那个大呼小叫的男生“猴子”，原来他们说的老地方就是这儿。被唤醒的激情在林焱心头冲撞凝聚，呼之欲出的冲动。他将车子倒在草地上注视着远处的身影，叶淼并不娴熟的动作看起来还算自在舒服，眼中带光，林焱喜欢看别人眼中的光芒。而他自己的心却被上了枷锁，狂风暴雨也无法挣脱，除了逃避。

躺在草地上摊开手臂，林焱看向沉闷的苍穹，铅色的云朵在快速移动，柔和抚摸着脸庞。他回忆着那种踩上去，滑出去的感觉。父亲老林亲手掐灭了他的梦想，想到老林，想到父母如今的情形，他胸口烦闷，也许世间根本没有永恒不变的情感，谁又会守着谁一辈子呢。

林焱脑海浮现和老林为数不多的争吵，记事起父亲就板着脸很严肃。他知道老林前半生实属不易，从大公司跳槽后开小公司，再转战巴黎开办事处，和国外销售一起办公司。无论多少次受挫老林仿佛是个铁人，如此严格要求自己的人对家人不必说了。林焱在他的高压下几近崩溃，初中后他不经意发现母亲身上遮掩的淤青，再三追问下难以置信地得知老林的家暴。本想通知警察，考虑到保释金、律师费、主要还是老林有可能坐牢就搁置了。可他和老林冲突不可避免发生了，林焱听腻了有人以爱的名义去伤害身边的亲人，从此家里的气氛难以描述的窒息。

接触长板后，林焱的情绪有所缓和。心无旁骛，人板合一，在地上画出自己的轨迹。他是背着父亲老林玩滑板，每次受伤都默默地忍着，很辛苦却很快乐，直到那天出事撞了人，老林爆发了，唾沫喷在他和母亲的脸上，仿佛一个狰狞的陌生人。摔门出走的林焱想把一切关在门内，可到了晚上还是回去了，他放心不下母亲。

此时沉浸在回忆里的林焱，听到耳边传来孙遥惊恐的叫声：“淼哥，淼，危险！停下来……”

此时乌云低沉，不经意间要下雨了。林焱迅速爬起来，马路上的叶淼踩着滑板有些不稳，T字路口有坡度，两侧有车子交汇，路口黄灯不安地闪烁。滑板上的女孩蹙眉，林焱清楚一旦紧张脚下板子会失去平衡，倒下是瞬间的事情。同时面临身后和右侧驶来的车辆的叶淼紧张到不知所措，突然斜前方一个身影飞速向她冲来，张开双手挡住她的同时右侧的车子插身而过，车内抛出一句“不要命了”。

“林、林焱……”

“跳下来，我在！”

叶淼迅速跳下，长板顺着坡道往下滑。林焱放开女孩追上滑板踩住，随即一个急转弯将滑板调转方向，忽然他右手撑地，随即露出痛苦的神情。

叶淼发现不对，冲上去伸出手，只见林焱面色痛苦地摆手。他撑着的右手在微微发抖，叶淼知道这手的石膏刚拆不久，此时孙遥也手拿滑板也到了，刚伸出拇指要夸林焱的勇气当注意打他的面色住了口，内心却对这个转学生有了好感。

林焱被120送进了医院，孙遥接了家里几个电话后不久走了。叶淼决定陪着林焱住院观察一晚，为了不让林母担心林焱和母亲撒谎，叶淼也是第一次为了男孩和老叶说去凌慧家学习，回头又警告凌慧几句。

夜晚，输液后的男孩靠着枕头睡着了，安静的房间只有窗外的虫鸣声此起彼伏，白天隔壁床正好出院留下两个人的空间。叶淼顺着男孩细长的眼眸瞥见病房角落的滑板，林焱是为了她再次旧伤复发。脑海里都是男孩手臂上的伤疤，当时在场的她实在不忍看下去，默默走出了诊室。林焱的右手再次被打上石膏，打开简易躺椅的叶淼手枕着头趴在床沿休息，吊瓶内的点滴在无声地落下，仿佛落下的泪珠。叶淼有些恍惚，如同光阴里一对年老的伴侣相依相伴，打开闹铃她有些困了。迷糊间叶淼耳边传来含糊的声音，她立马清醒地竖起脑袋，林焱似乎嘟囔着什么，她拿出纸巾轻擦他额头溢出的汗，却触碰到他发烫的额头。叶淼心一紧，刚要去摁床头的铃声，抬起的手抓住了他，床上的男孩很难受的样子，叶淼慌忙放平那插着管子的手，轻轻地抚摸那肿起的地方，情绪平稳的林焱缓缓睁眼。

“你发烧了，我、我去叫护士。”叶淼将触碰他的手放在身后，视线停在他脸上，男孩微微勾起了唇角令她更加无措。

折腾了一晚，清晨醒来的林焱发现手被松松地握着，那么轻柔舒服。他不想松开，闭眼忍着饥饿继续装睡，直到那手一动后突然迅速地抽离，然后是走远的脚步声。他才缓缓睁眼望着叶淼搭在床边的外套出神，没一会儿叶淼端着早餐走进了病房，叶淼依旧是那件白色的戴帽套头衫，恍惚间他有种生病后娇弱的幸福，被人照顾的温暖。

折腾到中午，两人相伴走出医院，叶淼拿着药走在林焱身侧，天地间吹来的风带着暖意和旖旎，相互扶持让两颗心在逐渐靠拢，虽不是经历生死但经过一晚两人有了异样的亲密。

分手时林焱拿出颗糖，叶淼看出是医院小卖部买的，因为她口袋里也有，林焱先她一步放到了她手上。临走林焱要加微信，他的头像是刻着“焱”字的长板，微信名很适合他的人设，“追风”。

没等林焱反应过来，叶淼慌忙抢过他的手机放进口袋，手忙脚乱地将自己手机换了聊天的背景，将阿尔卑斯山的那张图片换成了别的图片，林焱戏谑地看着她的小动作。

“你的微信名字真有意思！阿尔卑斯山的精灵，你去过阿尔卑斯山？”男孩的笑容仿佛可以融化珠峰的冰雪。

“几年前去的，猜我看到了什么？是阿尔卑斯山的精灵。”

“阿尔卑斯山还有精灵？”

“当然！”

林焱无奈摇头走下台阶，叶淼却抬头望向天空，男孩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苍穹云朵缝隙中许多道金色的光线照射下来。

两人的感情随着相处逐渐升温，到处都是两人留下的气息，山巅挨在一起复习的身影，湖边滑板教学的亲密，咖啡厅门口挨着的滑板，亲密的令人浮想联翩。接着两人商量好一起滑板上学，从此校门口都是两人滑板的身影，进了校门才分开进班级，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一晃，炎热的夏天到了。林焱浑身的疤痕再也无法遮掩，所有人看到了男孩露出皮肤的恐怖伤痕。然而他的再次出名是班上同学一次不经意的vpn翻墙，他发现了林焱的INS账号，紧接着是Twitter 账号，图片文字不多却充斥着众多国外粉丝的疯狂留言，留言中得知他获得过很多奖项，原来坐在他们班级中的男孩如此优秀。林焱的追求者迅速增多，叶淼再次有了危机感。

期末考试即将来临，咖啡店回来后的叶淼放好滑板，林焱微信随即而至。她踩着轻快的步子跑进房间，留下厨房门口探着脑袋的迷惑的老叶。深夜时分，握着电脑画笔的叶淼在认真描摹着林焱的帅气，长了的头发散落在耳侧少了刚来时的锋芒，时间在女孩认真描绘中流逝。手机突兀的提示传来，静谧的深夜叶淼一惊有些不悦，画画时的她不喜欢被打扰，可眼睛刚瞥见信息就再也挪不开了。

叶淼，做我女朋友吧？

几秒愣神后，叶淼捧着手机开始激动地欢呼，传来隔壁老叶的警告声，叶淼只好猫着身子收敛幸福，想着是现在回呢？还是矜持下再回？尽管心底已经答应了无数次，阿尔卑斯山的精灵终于属于她了。

“虽然我现在不够优秀，但我在努力！”

又是一条微信，手机那头的男孩明显有些心急。叶淼毫不犹豫打了下面的字。

我愿意，男朋友！

叶淼捂住脸，笑意还是透过指缝洋溢在粉色的窗帘上，反复听着林焱秒回的语音，直到老叶来敲她的房门。

随后朋友圈跳出林焱的文字，他的朋友圈一直是一条横线，此时出现一行突兀的文字。

我的女孩，我会努力的！

居然还用法语翻译，叶淼想他这是昭告天下了！

然后，叶淼鬼使神差跟着发了一条。

我的精灵，一起加油！

随即有两人微信的孙遥不淡定了，以他学习不在线歪门邪道特灵的智商别出了苗头，他的询问被叶淼警告，代价是暑假陪他玩几天滑板，带上林焱。

期末考试两人都超常发挥，有的人谈恋爱耽误学习，有的人仿佛化为动力的源泉，就像叶淼和林焱。楼下的咖啡厅成了两人学习和聚会的场所，见证了彼此感情的升温。

期末考试后返校的那个清晨，天气格外炎热。叶淼踩着滑板啃着老叶做的早饭去找林焱，却等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卢熙和林焱一前一后从林焱家门口出来，叶淼神情瞬间凝滞，清晨一起出来谁都知道意味着什么，卢熙居然还招摇地穿了他的衬衣，叶淼心头一酸刚想躲开，被卢熙瞧见了。

“叶淼，等林焱？那一起走吧？”卢熙故意跟上前面的林焱，穿着白T的男孩耀眼的让人无法忽视，夏日单薄的衣衫更加显出男孩修长健硕的身材。

“我们、我们不是......”林焱越想辩解越是说话不连贯，谁会想到昨天母亲爬山碰到在山顶傻站着的卢熙，考的不好加上父母的指责女孩离家出走，林焱母亲怕她轻生就劝回家里。况且刚开学还是这个女生去看医院看她，接自己儿子去学校，林焱是和叶淼咖啡店回来才知道的。

“叶淼，我和林焱没什么的，我想，你们之间……也没什么吧！”林焱和叶淼事情除了孙遥和凌慧几乎没人知道，因此卢熙平时还会借口找林焱，却每每遭到男孩的拒绝，叶淼没当回事。可刚才的一切叶淼怎还能若无其事，她朝天收了收即将溢出眼眶的眼泪，林焱是国外回来的，开放一点对他来说也许是正常的，叶淼却没法释怀。擦去眼角的泪滴她踩上滑板，听着后面急促的脚步声，她更用力地滑出去，旁若无人，她不想将自己脆弱的一面让他看到。

“林焱，等等我啊，你跑什么啊！哎哟，我的脚......”后面的脚步声停了，叶淼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疯狂踩起来，眼梢的眼泪在飞，原来眼泪真的会飞。

“淼淼，相信我！卢熙，别拉着我......”叶淼穿过小区中央的雕塑，此时她忽然明白了林焱喜欢滑板的原因，是在逃离吗？逃离一切不想面对的事情，那么此时她不是也在逃离。叶淼身上蓝色的裙子在迎风飞舞，像蝶儿一般翩飞在晨曦里，今天她特地穿了林焱最喜欢的颜色，可似乎一切都变了。

一整天，林焱都关注着叶淼，尽管脸上写满了歉意，甚至还要搬出母亲和她解释，可叶淼却笨拙地将男孩当成透明人，气头上根本不听他的任何解释。叶淼一直期待如父母一样恩爱的情感，林焱看来只是阿尔卑斯山的精灵，不是她叶淼的唯一，心莫名很痛，出生自来似乎从未如此伤心过。幸好明天暑假正式开始，老叶已经拿到了两人去法国的签证，也许离开后时间会给出答案。

第二日，当林焱揣着一袋糖果去找叶淼，却发现叶淼家大门紧闭，接连几天都没人出现。

她去哪儿了？林焱往日的焦虑再次积聚，半年了他已经习惯女孩的欢声笑语，她是太阳，使人远离阴霾的阳光。

打开叶淼的朋友圈，眼睛盯着几张照片，那是他在巴黎经常长板速降的阿尔卑斯山。她在巴黎！琢磨着那行文字，倏地打开了林焱一直以来的谜团。

阿尔卑斯上的精灵也许只存在美好的幻想中！

林焱凝视着中间的那张照片，那个滑行的少年分明是自己，是他初一暑假在阿尔卑斯山滑行的照片。林焱回过神来，难道叶淼喜欢的人是自己，那些素描，初见时的眼神，想起和她的过往林焱打开了衣橱，拿出了行李箱。

“妈，去巴黎！”

几日后，法国的阿尔卑斯山道上，一个男孩修长的身影回旋在山路上，追着风从清晨到落日西沉。夕阳余晖映在他坚毅的面庞，似热情的追梦少年，他滑行速度很慢时刻留意着身侧的车子。他就是林焱，山道上来回转了几圈，仿佛某个瞬间叶淼就会出现，像阿尔卑斯山纯净的生灵，来一场不经意的偶遇。

无需追溯过去，如同母亲毅然决然和父亲离婚。他已经整理了法国所有的艺术院校，他要分析给叶淼听。命运也许会将他再次带回，但那是他自愿的，往后的每一步林焱会自己画出轨迹，哪怕拼尽全力。

此时，坐在车里的叶淼琢磨着昨晚林焱发的信息。

想你，女朋友！留言：阿尔卑斯山的精灵！

她何尝不想他！尤其在这懵懂情感烙上印记的地方。

昨晚林焱母亲坚持加了叶淼的微信，一个劲地解释那天的原委，冷静下来的她其实已经原谅了林焱。随后她翻看方智的微信，竟然发现老叶的点赞。有时走过荆棘、跨越山河便是为了遇见那人。

叶淼暗自好笑，一辈子的路感觉走了好久，此时仿佛刚迈出去。

山顶的阳光有些刺眼，照着山峰和树荫，背阴的那面如同自己的心情，可转过去便是太阳。一路上很多人滑行，无法抑制的想念冲出胸口，叶淼突然很想他，那种特别强烈的想，老叶轻声的嘀咕她都没有在意。忽然，前方不远处有个身影叶淼看着很熟悉，那人悠闲地踩着滑板，环视四周。白色T恤后背上有字，字迹很有特点，想到林焱的字叶淼不由勾起唇角。

随着车子驶近，她看清了。

叶淼，我喜欢你！

林焱！是林焱！怎么是他？半个学期下来男孩头发长了，此时飞舞在山巅的风里张扬不羁，依旧简单白色的T 套着黑色长袖，配合着FREE RIDE 动作，自由洒脱，山巅灵活的精灵。

他已经滑了几圈，而她也恳请老叶围着山道行驶了好几趟，只为那特意的不期而遇。

打开车窗她吹着他吹过的风，里面裹着他的味道。

阿尔卑斯山此时特别温柔，山风吹拂两侧的树荫，摇曳的声音如同他轻哼过的法语歌。

男朋友……

她深吸口气！为何还是那么紧张。

如同几年前的初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