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六晚上,我们的辩论赛输掉了。
那天晚上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纷纷朝队友说,“终于,不用再熬夜了,可以回去好好睡个觉,玩个游戏了。”“再也不用经历肝论点修改辩稿的痛苦了。”是真的啊,打辩论真的好辛苦,好几天晚上都是一两点睡,朋友见到我说:“唉?你为什么感觉这么丧啊?有气无力的。”每天晚上强行支撑着精神,每讨论出一个论点就如同在漆黑的夜空里找到一颗明亮的星星,然后过不了多久你就要亲手掐灭它的光芒,不断地创造,不断地推翻,不断地否定自己,“真的受够了。”这是准备比赛时候我心里想过最多次的话。比赛开始前,大家说:“就这样输掉吧。”然后事实如我们所期待的,貌似也没什么需要争执的。
可是我裹着着西装外套回宿舍那段路,走的格外慢,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有什么被忽视了被忘记了,可我就是找不到哪里不对。
第二天,就是上周日晚上,我向老李发送了一段视频,是林俊杰演唱会上歌迷接话筒时候的车祸现场,我单纯觉得那些疯狂嘶吼的歌迷好蠢好好笑啊。
老李她是林俊杰的铁粉,她爱了林俊杰五年,她说这段视频已经看了几十遍,然后她又给我发了段视频,是在林俊杰演唱会现场的她一个坐在第五排的朋友拍摄的,她有些可惜,坐在第九排,然后跟我说,其实还好,第一次看也就哭了半场,后来演唱会,就哭了一首歌,我又想起她跟我说过,曾经因为林俊杰的一条微博当天晚上几乎没有睡着觉,全宿舍都被她教会了林俊杰的歌曲,手机屏幕都是林俊杰的照片,甚至还“威胁”我把微信运动的封面变成了林俊杰的图片,为此曾经抱怨过我走的步数太少,以至于看不到她家林俊杰的照片。
手机屏幕前的我突然涌上了一种情绪,那一刻是一种什么情绪呢?好难用我所知的词汇去说当时我是什么心理,只能描述我的感觉,我感觉背部每一根汗毛都竖立起来,我还能感受到血液流经时候和血管的摩擦,那一刻除了自己,我感觉不到其他的存在。
我有些羡慕,我对她说我能感觉到一颗炽热的心脏啊。
我又有些卑微,我觉得在这样有着真正的喜欢并且能为了喜欢的东西付出笑和泪的人面前,我好差劲啊,我居然还会自以为是嘲笑那些歌迷。
我又有些悲哀,悲哀到,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面对喜欢的东西习惯去掩饰真实感情了?学会去装作不在乎了?我明明是很热爱的啊!
我一直在催眠自己,结果不重要的,这个东西也还好啊,没它又不是不能活。输就输了啊,谁还没经历过失败。什么?我没事啊,小事情啦,并没那么重要的。
我为什么像一个面对着佛像,坐在蒲团上念经的出家人了?
我二十岁,还没有看淡人生啊!我的生活应该像老李一样,是充满了面对喜欢时候止不住的泪和掩饰不了的笑才对,我是跟谁学的?这样淡漠,这样麻木,喜欢逃避,善于找借口,擅长自我安慰,习惯性自我合理化。
想起黄执中学长的微博里,有这样段话:“对于很多事,不喜欢那么在意,觉得在意了,姿态就狼狈了,就不够体面了,体面的人,都是暗自亏欠了这个世界一滴泪水的人。”
我们被教育着:
要用平淡的眼光,别把那些事的看那么重要啊,不值得的。
你要理智啊,记得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理性一点。
你不要轻易流露自己的感情,会被人笑话的。
你不是个孩子了……
别幼稚了!
可是,一个连对喜欢的人喜欢的事喜欢的东西都能表现的无动于衷的人,真的是成熟吗?我们的成长就是在一点点学会压抑自己的情绪吗?我们什么时候这么虚伪了?喜欢装作不喜欢,重要说成不重要。我们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不敢面对自己的努力,不敢面对未来的苦难。我们什么时候这么不堪一击了?觉得失败就是否定了自己的所有。我们什么时候,把那个游戏通关后嘴角咧到耳边,买到的冰激凌不小心掉地上哇哇大哭,看过一场揪心的电影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那个单纯却诚实勇敢的孩子,给搞丢了……我们都不知道的。
我们都不知道的,因为事情真的好多啊,这种潜移默化的变化和一点点微小的失去,不会被我们察觉的。
直到我们看到一个人,某个咧嘴笑的孩子,某个“一把年纪”仍然在哭的大人,某个笨拙到不会隐藏情绪的人,我们建立起来的所有防线就开始层层崩溃,我们回头,发疯了一样去寻找,可是找不到了啊,曾经的自己,就这样丢了,曾经那些品质,曾经让自己觉得有些羞赧的真情流露,都统统不在了。
我真的很怕,我有一天会不会面对一篇自己写的差到极点的文章,仍然能轻松一笑,然后关掉那个×,最后波澜不惊地睡去。
如果有一天,我对你说出写作其实对我不重要的话,我对你说,我曾经拥有过一个错误的爱好,我说我是真的喜欢错了,请你务必不留情面地骂醒我,请你一定拼尽全力去说服我,因为我一定在骗你骗自己。如果可以,请你别让我长大,请你及时救下我。趁着我还能堂堂正正响当当地说出我爱写作也爱现在这个爱写作的自己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