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大学城向来都建立在城市边缘的高新技术开发区附近，龙番市的大学城也不例外。这里路宽车少，白天倒是在大路上没见着几辆小车，到了晚上这里就是飙车族的圣地。

接到区域派出所的请求，龙番市公安局凶案组的林涛队长带队和他的两个法医好友一齐驱车来到这里，为刚刚发现的命案展开调查。

张建华是小瓦巷街道派出所的所长，他看见林涛的到来，满脸的愁容总算是有了一丝的舒缓：“林队长，可把你们给盼来了。”

林涛也不多说，向张所长介绍了秦明和大宝，互相认识之后，他就开始了解案情。

秦明拎着工具箱来到死者的面前。

尸体发现在大学城体育中心自行车馆的男厕所中。这个体育中心在大学城的中心湖的旁边，中心湖是学生们聚集野餐，夜跑散步的钟爱场所，但是鲜少有人会去离它仅一条马路之隔的体育中心。

“尸体有轻微的尸僵现象，天气较冷，有可能延长了僵硬时间，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大约是八个小时前，现在是上午9点，死者可能在凌晨1点到2点这个时间段遇害，”秦明在戴上手套的过程中观察着，“她衣服上的水渍很明显，但这个卫生间处于干燥状态，水渍可能是遇害时粘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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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觉到空气变得稀薄，眼前满是暑假那个生日宴会上燃烧爆开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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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颈处有紫色绳印，绳印不是很清晰，有细小破口，伤口周围有红色颗粒。结合她手指上剥落的指甲油，很有可能凶手是从后面进行的攻击，而她下意识地抓住绳子进行反抗造成的这些伤痕。死者全身发青，嘴唇发紫，缺氧导致的窒息性死亡的可能性较大。”李大宝蹲起身子凑近了尸体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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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要那道致命的束缚离开，顾不得刚刚涂好的甲油，过猛的力度让它们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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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我翻个身，”秦明说道，“我要看一下她的背。”

李大宝照做了。

尸体的背部衣料有磨损，却没有像前襟那样粘上水迹。

秦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先把她裤子穿上吧，带回局里再仔细看看有没有性侵痕迹。”

原来在一开始发现尸体的时候，这具女尸的上半身衣服只是稍显凌乱，但下半身裤子已经退到膝盖间，露出了肤色较浅的大腿和亲肤布料的花色内裤。但是内裤还穿戴完整，这让奸杀的可能性降低，但是不能排除。

“强奸行为后给受害者穿戴整齐是一种羞愧心理，可是这只穿戴了一半……”大宝顿了顿，“也许是这时候突然有什么事情让他赶紧逃走？”

秦明摇摇头：“凶手假如是强奸犯，那他没有必要将受害者勒死之后拖到这里来。而且这个裤子上也有托擦的痕迹，证明尸体在被搬运到这里的时候穿戴整齐，裤子是抛尸在此后被褪下的——凶手要不然是伪装成强奸的样子，要不然就是一个奸尸爱好者。”

“咳……”林涛刚走进就听到这样的话题，忍不住干咳了一声，“这大冷天的，在这空无一人的地方，还奸尸……这人也不嫌冻得慌？”

大宝赏了他一个白眼：“只是初步推断，其他的我们要进一步尸检才能知道结果。”

秦明摸了摸死者的衣服口袋，没有发现钱包或者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但是口袋周围的褶皱说明了死者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有去翻找口袋里的东西——又或者是凶手翻找并拿走了它。口袋里究竟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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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胸口仿若有千斤重的石块积压，她听见了自己尖锐的如同吹哨的呼吸声，她听见自己震耳的心跳，她听见自己的死亡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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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证科的警员正忙着现场取证，咔嚓咔嚓，记录着每一个微小细节。

本就阴沉的天在阴云的笼罩下更加阴沉，一场冰雨即将来临。

（01）

林涛总感觉的验尸房即使是在夏天也要低上那么几度，更别说是快要到年底的时候了。今年冬天居然一直没有能下雪，但往往冬雨会更加刺骨。

尸体静静地躺在验尸台上，秦明和大宝刚刚穿戴整齐，正要进行验尸，此时正在为死者默哀。即便是一具不知身份的尸体，生前也是一条值得尊重的生命。

林涛等着他们进行到了一半，这才走上前。

秦明抬眼看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有调查到死者身份了？”

“小瓦巷街道派出所那边已经在寻找近期报失踪的人员，或者是未上报的有失踪倾向的人员，小黑在跟进这件事，随时准备应对报案电话，”林涛自己动手拿了一个口罩戴上，说话变得瓮声瓮气，“有的时候挺佩服你们不戴口罩的。”

“气味有的时候也是不能错过的证据，”李大宝说道，“比如我现在就闻到了一股麻辣烫底料的味道，还有香水味，好像是DiorAddict。”

“这你都闻得出来？”林涛拉下口罩用鼻子嗅了嗅，可是除了空气中的尸腐味血腥味，以及淡淡的消毒水味，并不能再闻到更多了。

秦明说道：“气味可以帮助我们判断受害人的身份，以及她生前去过的地方。死者的后槽牙还未长出，性器官已成熟，尸体的年龄应该在18至20周岁区间，加上发现的地点位于大学城内，死者可能是就读本科生。在附近几所学校多问问有没有女生舍友一天失联未归的。”

这个时候大宝有了新的发现：“你们看，脖子的痕迹中，仔细看还有另外一个痕迹，比绳子勒痕要细上很多！”

林涛和秦明同时凑上前来看，的确是有一道不起眼的勒痕。

李大宝补充道：“也许是项链之类的？这个女生带着耳环，又有妆容和香水，很难说不会佩戴项链。你们说凶手的目的其实是劫财，然后装出强奸的样子吗？”

林涛听她这么说，和尸体凑得更近了，接着他疑惑地一侧头，细碎的头发轻轻扫过秦明的脸颊，微弱的瘙痒感让秦明缩了下脖子。然后秦明感受到林涛说话时的热气，它们搅动了冷凝的空气：“这个绳子的勒痕看起来特别的细，不像是一般的麻绳，倒像是鞋带之类的。但是鞋带往往结构松散，凶杀有一定的难度，这样的话受害人的挣扎幅度一定很大吧？凶手如果一开始目标是杀人劫财的话，应该不会使用这么吃力不讨好的工具吧？”

“而且凶手又怎么会对她手上的真钻戒指视而不见？”秦明尽量忽视心里的那阵异样感，抬起死者的右手，“你们看她尾指上的这枚戒指，上面的钻石应该是真的。”

然后他将这枚戒指取下，放在放大镜下，投影到显示器上仔细一看，除了刻着Pt的字样，另外还刻着LY两个字母。

“其实我还有一点不太明白。”李大宝歪着头说道。

秦明也点点头：“我也有一点没有想清楚。”

“干啥呀你们？搞得这么神秘兮兮？”林涛小声嘟囔了一句，换来秦明一个无奈的眼神。

“也不知道我和你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大宝带着手套的手无声地点点桌子，“通过验尸我们发现死者的支气管及细支气管乎滑肌增殖性肥大，细支气管形成器质性狭窄；细支气管壁软骨破坏，已经失去了正常的支架作用，就像是一颗空心的树；死者的肺泡内压升高，肺泡过度膨胀，这种程度已经要形成肺气肿。”

看林涛一脸的茫然，秦明举起左手，右手的手指上沾着血，在左手手掌心上画了一个缺了口的圆：“假设这个圈就是你的肺，那么这个缺口就是你的支气管口。你呼气吸气都要通过这个小口。但是死者的这个小口十分狭窄，气体易进难出，在肺部堆积，从而整个肺部会像气球一样鼓起来。”

“哦……”林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这个和死者的死因有什么关系呢？”

李大宝回答道：“也就是说，我们怀疑死者也有可能是哮喘病发作缺氧而亡，并且推测死者的哮喘病史已经很久了。”

林涛右手胳膊打横曲在胸前，另一只胳膊撑在上，左手正好支着下巴，手指习惯性地点着下巴思考分析着：“那么这起案件目前的疑问以及线索是——第一，凶手应该不是劫财劫色，从工具上来看是临时起意激情杀人？第二，凶手拿走死者的疑似项链的物品是因为什么？是和凶手的身份有关吗？第三，很有可能LY就是死者的名字缩写，并且死者患有严重哮喘病，这为我们的搜查工作进一步缩小了范围。”

“我们还需要进一步验尸，现在尽早了解到死者的身份，才能提供更多的线索。”

林涛点点头：“好，我得去前线了，这里就交给你们啦，我坚强的两个后盾！”

李大宝朝他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秦明只是像往常那样给了他一个无法形容但却让人感到放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