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的几本书,听名字都是非常大气磅礴的,《人生哲思录》、《西藏生死书》、《人的宗教》,当然内容也都足够精彩,如何看待人生、看待死亡、看待宗教和信仰,让人茅塞顿开,仿佛人生变得清明。阅读书籍是在跟作者的灵魂进行交流,这些充满智慧的长者将他们的人生经验和思考通过文字跨越时间传达给我们,这是多么宝贵的财富。
联想到之前在知乎上拜读的河森堡专栏的一篇文章《我们为什么要放弃永生》,从生物进化的角度科学的分析了死亡,作者的叙述让我觉得感动,对的,我被生命的进化感动了。站在生物进化的漫长历史进程来看,我们每个人的这一段生命历程,这个越来越美好的世界,是多么的得来不易,只有去了解这些东西,我们才能真正正确的看待我们的生命。
如何正确的看待生命和死亡,我觉得有一种方法不错。首先,从生物进化角度对死亡的分析,认识到死亡是必然的,甚至是我们用以换取这个美好世界的筹码;其次,认识到生命的得来不易,要尽我们所能利用生命的有限时间去体验这个美好;最后,了解各种宗教信仰对待生命、死亡的方法,帮助我们平稳而释然的抵达生命的终点。
我非常希望分享这些东西,一方面对我自己有很大的感触,另一方面也希望能够给更多的人一些思考。如果这些文字可以令到一些人对生命和死亡更加明晰,尽早的确认自己的人生体验目标,从而尽力让自己的生命历程更加丰富多彩,那便是善莫大焉。
这个分享我也会分成三个部分来写,第一部分是生物进化的角度对死亡的分析,我自认为目前无法用比《我们为什么要放弃永生》这篇文章中更好的文字和表达方式来描述,所以我会更多的引用河森堡的这篇文章,直观的记录这段文字的魅力;第二部分是关于如何面对死亡,宗教如何引导信徒面对死亡;第三部分是关于自己希望以何种方式生活的一些思考。
第一部分 性和死亡出现了
很多人认为死亡对于地球上所有的生物都是平等的,生物从在地球上出现的时候便注定了死亡。但其实并不是,至少在有性生殖还未出现时并不是。
“今天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小生物名叫阿米巴虫,是一种单细胞原生生物,人们可以通过显微镜观察到它。这种小生命的细胞质和细胞器被包裹在细胞膜中,没有固定的形状,结构非常简单,但是它却能做到一件让古今无数帝王将相都梦寐以求的事,那就是永生不朽。阿米巴虫之所以能够做到这点,是由它的生殖方式决定的,阿米巴虫可以由一个个体分裂成两个完全相同的个体来实现繁殖,对于这种无性生殖的生物来说,“死亡”两字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因为只要这些小家伙足够幸运,躲开各种致命的意外,理论上它们可以将自己的生命永远地延续下去。”
---河森堡《我们为什么要放弃永生》
也就是说,死亡并不当然是地球上所有物种的终极命运。但是在生物的进化进程中,一个奇妙的生殖方式出现了,那就是有性生殖。在生物进化的过程中,都会发生基因突变,但大部分的基因突变都是有害突变,对于无性繁殖的生物来讲,这种基因有害突变一旦出现,便会原封不动的复制下去,除非发生一次概率极低的回复突变才能摆脱这种有害基因的繁衍,否则这种有害基因便会一直伴随着无性繁殖的生物一代一代的延续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就轮到有性生殖大显身手了。因为有性生殖不是单纯地复制父辈的基因,而是不同的基因之间进行交流融合,这使得有益突变和那些没有受到有害突变侵扰的基因得以迅速地富集在一起,这效率比无性生殖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性也可以用同样的逻辑把有害突变富集起来,然后把承载着有害突变的个体交给环境去毁灭,实现对基因的净化。虽然性只能传承父辈基因的一半,但是子辈的适应度却高出不止一倍,对于生命来说,“性”可以说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这一切就好像一个汽车修理工处理两辆二手车,工人把两辆二手车上运转良好的零件组装在一起形成好车,运转不良的零件组装在一起形成烂车,好车继续上路,烂车则拖去销毁。正是有性生殖可以快速地积累起增强物种适应性的创新,才使得生命开始了复杂化的进程,生命也同时开始面对不可避免的,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河森堡《我们为什么要放弃永生》
接下来是一段我非常喜欢的文字:
“性就好像是在生命的原野上立起一栋砖墙,这栋砖墙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远方,将整个生命界一分为二。砖墙的一侧是沉默而孤寂的世界,一个个面无表情的自我复制者维系着自己不朽的生命,而砖墙的另一侧则是色彩缤纷,花香鸟语的美好乐园,各种动植物在性的狂欢中享受着速朽的青春,同时也面对着不可避免的死亡。”
---河森堡《我们为什么要放弃永生》
但,有性生殖带来的复杂化进化进程,为何必然就带来死亡呢?这就要从微观世界中的厮杀开始说起了,噬菌体和细菌的反复搏杀,胱天蛋白酶的出现,细胞的自毁机制,细胞再生和细胞死亡的平衡被打破,这些我们难以想象的过程,最终反映到生命的消亡。
“在三十亿年前的地球,噬菌体是一种病毒,专门感染细菌,在现代海洋中,它们的数量要比细菌高出两个数量级。这些阴险狡诈的噬菌体会用自己仅有的一点基因来编码一些毒素用以杀死宿主细菌,然后又产生一种抗毒素来确保细菌不会被毒死。毒素本身是长效的,但是抗毒素却却是短效的,所以噬菌体就用这种方式绑架了它感染的细菌。就好像一个人一边喂你吃长效性的毒药,一边给你喂短效性的解药,如果你把他赶走,你就会被毒死。细菌为了对付噬菌体,就把抗毒基因整合到自己身体里获得抗毒性,而噬菌体却不依不饶地演化出更先进的毒素反制,双方就这么互相抬杠,开始了一场数十亿年的军备竞赛。学者推测,正是这场军备竞赛缔造出了胱天蛋白酶(caspase enzyme)家族。这种“死亡蛋白”会在细胞内形成连锁反应,把细胞从内部“切开”,就好像是细胞的自毁程序。一旦细菌感到形势不对,族群面临团灭威胁时。族群里最优质的细胞就会发育成顽强的孢子,而剩下的个体则纷纷启动自毁程序,以鱼死网破的方式将一切归零重来。等危机过后,孢子再重新萌发,make it great again。这一切就好比人类社会在各种危机下面临崩溃,一小撮人类精英藏进地下掩体,剩下的人毁灭一切集体自杀,等时机成熟之后精英们再从掩体出来重新建设。”
---河森堡《我们为什么要放弃永生》
然而,这种细胞的自毁行为,正是衰老以及死亡的本质。今天绝大多数动物包括我们人类在内,体内复杂的真核细胞实际上是两种细胞的融合,宿主细胞,以及线粒体。但今天非常多的学者坚信,我们体细胞里的线粒体其实在大约17亿年前是一种在外部环境里独自生活的细菌。当它们被宿主细胞吞噬后并没有被消化,反而与宿主细胞成为了好搭档。线粒体从宿主那摄取营养,宿主又从线粒体那获得能量。线粒体就好像给宿主细胞安上了一台大功率发动机,从此生命的演进一日千里。
“要命的是,线粒体被引入宿主细胞之前也是一种细菌,它的基因里也存留着细胞用以自我毁灭的“死亡蛋白”——胱天蛋白酶。令人惊奇的是,这种“死亡蛋白”并没有直接将生命推向毁灭,反而使得生命开始了复杂化的进程。一个人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除生殖细胞外)基因都是相同的。但即使是基因相同的细胞,也会在不同的环境下发育成不同的样子,这种现象被成为细胞分化。同样基因的细胞分化成不同种类的细胞,而这些不同种类的细胞在各自的岗位上各司其职,让它们所属的复杂生命体(比如正在读此文的你)得以正常运转。多亏了“死亡蛋白”,这一切才成为可能,那些不顾集体安排自行其是的细胞会被胱天蛋白酶执行死刑,从我们的身体里被消灭掉。胱天蛋白酶正是这样冷酷地消灭我们身体里各种不服的“刺头”,维护着我们身体得以正常运行的秩序。我们的身体也正是建立在这种细胞再生和细胞死亡的平衡之上,但是由于某种我们目前还不明确的原因(一种观点认为是多效性基因的效应),这种平衡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渐渐打破,如果最终“生”压倒了“死”,癌症就会出现,细胞将以疯狂的增殖毁灭一切,如果“死”压倒了“生”,细胞会被胱天蛋白酶超量地杀死,我们的身体会渐渐凋零枯萎,像神经元细胞那样的特化细胞一旦被杀死就再也没有了,我们会在凛冽的岁月中逐渐地失去自我,最后死亡。”
---河森堡《我们为什么要放弃永生》
也就是说,这就是进化为我们设置的进程障碍,为了复杂化进程的继续,在有限的自然资源面前,不能允许有性繁殖的优秀生物永远的存活下去,只能以一批生物的死亡换取新一批生物的新生,否则最终只会将地球的资源消耗殆尽,所有生物一起走向灭亡。
我们曾经是那一批游的最快的精子,在奋力奔向卵细胞的过程中我们获得了胜利。赢取了一次生命体验的奖券,这张奖券告诉我们在这次体验中我们会收获亲情、爱情、友情,也会体验离别、背叛、反目,欢乐和痛苦都是这张奖券的附赠品,不能拒绝。在奖券的醒目位置写着:这次体验的终点是死亡,每个人都必须到达,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即使终点是死亡,那又如何呢,这个美好的世界本就是我们用死亡交换来的。所以请利用好这一张生命体验券,在有限的生命时间中充分体验这个美好乐园!
有兴趣可以点开上面链接品读该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