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流水账:
关于工作·F1观赛·电影读书·以及期待即将到来的旅行与播客录制。
(1)
漫长的四月终于结束了。
其实准确地说,忙碌从1月底就开始了,因为公司遭遇了一些罕见的外部“危机”,我从春节前就加入了“危机小组”,进入了疯狂加班的状态。
但之前的加班大抵是断断续续的,比如猛烈地投入几天,总能喘一两天的气。但从3月底开始,一直到上周末,我感觉自己都没有喘息,很多个夜晚在郊区的公司里待到八九点,回家后继续工作到十二点、一点,第二天六点多又要起床,周而复始。
填不完的表;
做不完的PPT;
数不清的ad-hoc任务随时都可能从天而降,而且每一个都要得很急;
遑论还经常会有一些“拉练”,耗费大量的时间心力,到最后求不来一个结果,甚至连一句走心的点评都没有,因为“反正不可能发出”“反正不可能用上”。
此间还叠加了被一个本就十分苛刻的高级别同事针对了好几天——过往我直接汇报给部门一把手,她作为二把手和部门最重要的大组的领导,我和她工作交集不多,但常常一起吃午饭,关系我自认为算不上坏,且很多时候我挺喜欢她的“苛刻”,那是对工作要求高和直率的表现,但真的被针对起来,真是头疼欲裂。
当时被针对的起因大抵有二,一是“危机小组”原成员其实就是她的组,但因为工作量大,我被拉入其中,但老板大抵觉得我能力还可以,用我的方式也相对独立,并非每次都需经她同意,所以把很多活都直接交到我这里,间接导致一部分“重要”工作从她手下被稀释;
另一部分原因,则大概事关钱方面的分配方案令她不满吧。虽未证实,但某些时间节点实在凑巧得紧。
(2)
其实当老板觉得我“好用”而把很多活交给我的时候,我已经有些不堪重负;而当那位同事又刻意把一些活没头没尾压给我,并且给我极短的完成时间时,我的确在近10年的工作体验里,头一遭体会到纯纯被工作量压垮的感觉。
4月14日,我今年4月第一次因工作而哭,这甚至是我进了这家公司三年的第一次哭。
起因现在每周都要做一次舆情分析,分析的节点是截至每周五,汇报的时间是每周一一大早,导致周末出现了一个固定加班项,而我的老板一则看不清这项工作实则花费多少时间,二则每次都只是给他汇报,而我认为这份分析值得更大的价值、应该向更高的人汇报,他却不愿。我因而感觉自己耗费大量周末时间所做的工作未产生足够价值,也未得到充分尊重,而一想到这样的加班可能还要持续一年,就生出某种绝望感;
没想到很快,4月18号,我就迎来了自己的第二次哭,这次哭,甚至不是发脾气的同时不小心掉了两滴泪,而是像决了堤。
16-18号,我每日被那位“二把手”压一个要得非常急的工作,那些工作原先就不在我职责范围内,我基础材料不足,做完才知道其实他们组早已做过,第二天又重新压一个任务,再次让我当天完成0-1。
甚至有的工作更进一步,因为他们二位领导间都未达成一致,三人讨论时各执一词僵持不下,把一个原先以word形式交就可以的东西,硬是让我、又让另一个同事搅进来,一天内搞出三页制作精良的PPT,而提交日实则是在下一周。
那天到了下班时间,同事们走得七七八八,我PPT越改越委屈,跑到厕所先哭了几分钟。
改啊改啊,加上除了这个活,还有一些本该当天完成却在白天丝毫没有动过的其他工作,我9点才从公司那个大郊区走出(因为回家要一个多小时,我大多数时候宁愿早回家在家里加班,而非在公司加到这么晚),走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进击的巨人》的那首《心臓を捧げよ!》,夜黑风高反正也无人见,就哭了个稀里哗啦。
而等地铁到站,走回家的那段路,不知为何难以抑制工作中第一次遭遇被头对头针对的委屈,又哭了一顿。
回家见了程序员,我一边抽泣一边跟他说,这是你第一次见我为了这个人哭,一定也会是最后一次,下一次要哭,也得是她哭!呜哇哇哇哇……
我当时下定决心,若再被针对,就要在办公室里大声地问她——让我做的这个活,你们真的没有做过吗?真的有必要让我0-1吗?——既然不想要我好看,事不过三,我也不愿再留情面,在办公室里摊牌了拉倒。但也奇怪,在连续三天被针对之后,这样的情形再也没出现。
(3)
也或许是因为那个周五恰好我与老板有个1-1,老板显然把我被针对一事尽收眼底,甚至可能此前与二把手达成了某种“协议”,我还没提这个事,他反倒先开了口,问我被当“楷模”是什么感受。
什么楷模,是靶子吧。我说。
那天谈话,我主打输出了两个对“二把手”的观点,其一是,她反复让我“0-1”,影响团队效率,我可以做这些事,但希望能够给我过往做过的材料,团队信息断档本身也是个问题,这一点我说过好几次了,应该进一步改进。
老板说,所以你应该去问问她,这就是需要沟通的地方。
我说,有时候我知道团队之前做过,我可以问她能不能发我,但很多时候,我压根不知道他们组做过这个东西,要怎么问呢?要我问她“让我做的这个活,你们真的没有做过吗?只能让我0-1吗?”这就不好看了吧。
老板说,确实。
第二个点,则事关情绪,起因是二把手在给我布置工作时,会在有一大群人的邮件里加一些“阴阳”的话,类似于,我之所以只给你这么点时间,是因为你们组之前说你们有什么体系,我suppose这点时间应该够你们做出来了,云云。
其实在沟通完第一点的时候,我不知道是因为近期睡眠太少、咖啡喝太多,还是想起了前一晚的处境,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没想到,老板却说道,我看你情绪倒蛮稳定的嘛,比我还稳定。
我一边说,还是您稳定(真诚夸赞,毕竟跟这位“二把手”一起工作了这么多年,“二把手”是一个有架就要吵出来的人,所以她和我老板的对吵在办公室是三五不时就会发生的),一边说,我也是有情绪的,只是我觉得在职场上情绪并没有什么用,只会影响团队效率。
比如一件事,你同意就同意,认可就认可,没有必要去说“您都approve了,我还能说什么?”这种话;
比如布置多项工作的时候,没必要专门给我加一条阴阳备注,我从未反抗过PM制定的DDL,也应该没有delay过她的东西。这种表达,除了增加团队精神内耗,没有半点作用。
后来和秋妈聊起此事,秋妈说我们老板那句“楷模”开场,和我明明已经对一个人如此不满,却句句落在效率上,不对人进行直接的攻击和抱怨,都属于高手过招。
不知道是她的针对之心散去,还是那次和老板的1-1观点,老板“替我”转达给了她,总之后来确实再未被刁难,算是自己没白哭,算是自己在情绪激动到手抖时还能平和说出自己观点的能力又得到了修炼吧。
(4)
虽不被针对了,其实后面的工作仍然是非常忙碌的。
当然我越来越反思,自己加班如此之多,问题或不在我的任务多,而在于第一,我无论是再小的工作,都不愿糊弄——很多次,我老板都说随便做做了,我还是会说,我过不了自己那关——第二,难说是出于喜欢还是责任感,我也几乎不会建议领导把属于我职责内的活丢给别人,简称甩锅。
不过只要不是被刻意针对,大多数时候,我还是加班加得十分释然。毕竟今年大部分工作都是新的,是海外的,策略上是更主动的,能够不断学到新东西。
绝大多数时候,工作量之大,只是物理意义上的。
(5)
4月20号那个周末,我们一早就定了要看F1,约了北京来的朋友一起去至少看两天。但4月14日第一次哭的那天,我就已经喊出了想要退票的话,程序员顺着我的话说,那就退,现在退还能退出一千多块钱呢,搞得我更哭得厉害,说已经约好了朋友,说难得中国赛有中国车手一定很热闹。
最后的结果是,我带了电脑去现场,开幕式时候做了一套PPT。
可惜周六早上实在没能早起,错过了现场看冲刺赛(错过了看老汉拿第二!),仅看了下午的排位赛、第二天的正赛,外加两场卡雷拉,但我仍旧度过了4月最快乐的一个周末——虽然后来周一周二都加班到晚上十二点多,没办法,周末嗨了两天,欠了一堆债。
从未想过,自己在F1现场能得到这样的释放。
2017年,我和程序员曾去过一次F1上海站,当时起因是不知上海站还会不会继续办下去。那时候的F1人气在国内已十分低迷,我俩买了草地票,草地上稀稀拉拉坐了没多少人。没想到,这次先是抢票环节就让我们意识到大为不妙,积累了5年未观战的观众,叠加首位中国F1车手周冠宇的现身(至今未敲定下一年席位,这甚至可能是他唯一一次现身hhh),今年F1开票时,网络崩崩好好半个小时,我们两个人三台手机,终于抢到了4张看台联票。
到现场一看,草地上都密密麻麻,小草坡都快被踩塌了。
身处最佳超车点后的直道,排位赛时,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坐在弯道草地处,未感受到如此快的速度,这次先是速度本身就让我们意乱神迷(尤其是还有卡雷拉那炸街的破声音和悠闲配速在前对比),小周每一次从看台前过,欢呼声更如山呼海啸,观赛氛围拉得满满的。
正赛时,两次黄旗反复重塑比赛,我们面前超车不断,导致我和程序员都喊到嗓音干哑。最有趣的是,周冠宇在我们面前反复超了两次目前F1中公认最吊车尾的萨金特,看台上的欢呼声大到感觉耳朵要炸掉,我和程序员开玩笑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冠宇超的是维斯塔潘(赛场上目前无可争辩的第一)呢。
不过整场比赛我最开心的是看到诺里斯拿了第二名,作为我今年的最看好的车手,他笑容甜美,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非常扎实稳定,这几年一步步从地球组走向宇宙组,简直像是普通人努力进阶的教科书。
诺里斯最后一次从看台前过的时候,我彻底释放了一把,大喊了一句“诺里斯,牛逼!”啊哈。
大概只有在赛场上,喊脏话才不会突兀吧。
(6)
当然作为体育比赛的观众,我历来会更喜欢更有野心的人,原因大抵是他们身上具备我不具备的棱角,若能叠加出色的成绩,就显得更“燃”。
譬如我在勒布朗和汉密尔顿还没拿到过世界冠军的年纪,就深深地喜欢他们的张狂,后来看到他们拿总冠军,则更是激动;现今比较靠前的年轻车手里,我亦喜欢汉密尔顿的队友拉塞尔——一个把野心写满脸上的英国男人——法拉利的两位车手里,大多数人喜欢勒克莱尔,我则更喜欢赛恩斯,原因是觉得勒克莱尔不够有血性,赛恩斯虽早年过于莽撞不稳重,但近两年稳定性上来之后表现得都是极好的。
同样理由的还有角田。当年看F1纪录片时,才知道这个身高一米五、长得像乐高小人一样的日本车手,实则是个暴躁狂,开车有天赋,但因为总是急躁,也不稳定,当时便暗暗期许他什么时候能把稳定性提上来,那便很有一争。
那时候,角田的排名总还和周冠宇前后交替,后来他真的进入了规律稳定的训练状态,开车也褪去了莽撞,天赋就更成了加分项,人也成了我今年最喜欢的四大队(红牛,法拉利,迈凯伦,梅奔,可以再单加个头哥)以外的存在,小周与他已不在一个争夺区间里。
上海站的前一站,日本铃鹿,他在家门口拿到了积分,成了第二位在日本赛拿到过积分的日本车手,很多人当时还期待周冠宇能不能在上海站也有此好运,而周冠宇最终只夺得第14名(这已是他今年极好的成绩),明年的席位都悬而未决。
但不得不说,现场看比赛的时候,连小周的车速,都能远远震撼到我。我甚至有些愧疚以前嘲笑过的马泽平、米克或拉导,他们若能从我面前过,应该一样会震慑到我吧。
赛车,作为陆地最快体育比赛,真是赏心悦目啊。
(7)
日子有时候就像是有节奏,碎到了谷底就会自己慢慢好起来。
在F1之后的那周,我慢慢清完了之前的工作“欠债”,终于偶尔睡上了7小时以上的觉,恍然间觉得被针对的日子、爆哭的日子,都有些恍如隔世。
如今回想,到底是什么东西支撑我走过那几周的呢?程序员都和我说了好几次,这样的工作,不做也罢——明明自己还失着业——我自己思来想去,大概还是因为有书可读。
虽然每次一个多小时的通勤听起来很远,虽然其实晚上加班晚了可以打车回家,我依然愿意坐地铁,也喜欢坐地铁,因为地铁是我为数不多一天当中可以只和自相处的时光,困了也可以睡觉,累了可以放空,而大多数时候,至少在路上,我还可以看书。
清明节的时候,因为今年要回湖北给我哥立碑扫墓,却在临行前一天得知出发的飞机票被取消,我和程序员只得开车回去,过去那天专门提前一天请了假,开了个朝九晚六,回来那天则恰是清明假期最后一天,路上堵得不行。我在开到三个多小时时,眼见着就要到换手的服务区,车却停得一动不动,车里的音乐听着都扎耳了起来,感觉是纯纯地浪费时间,我便与程序员说,我们听本书吧,他随手选了一本《芯片战争》,才抚平我的焦虑。
《芯片战争》其实是我今年目前看过的为数不多和工作有关联的应景书,大多数时候,我因工作实在太忙,一直在看小说、传记或自然文学,放松身心。
整个4月,我读完了3本书,除了《芯片战争》,另两本分别是杨步伟的《一个女人的自传》,以及谢泼德的《活山》。
《活山》是老胡之前推荐我的,结果就像前阵子练瑜伽时的感受一样,好像读到这本书,整个肩膀都被泄了力,人变得柔和松弛不已。后来我跑去跟老胡说,你推荐的《活山》也太好看了吧!!老胡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最近正在筹集一期播客,讲她喜欢的写山的书,问我要不要来聊。
我说,巧了,我五一正要去吴越古道徒步。
吴越古道,就是我们清明节从湖北回来时路过的地方。那时候我开了三小时车,遇到大车祸,大堵一通后,高速封闭,我转进安徽宁国的国道,总共开了6个多小时(不可取!)才回高速服务区。
在国道上,我心情暴躁,前后和左边对向来车都是大卡车,又是不熟悉的山路,视野始终被遮挡,超车则因山路扭曲看不到长远的对向有无来车而畏畏缩缩,因而开得十分憋屈。但没想到,在回高速的时候,突然视野一片开阔,群山环绕,美不胜收。
我后来说,这一定是我开了六小时车(知道不可取不可取)后的奖赏,回家一查,原来那绝美之境——安徽宁国到浙江临安——就是吴越古道处,是天目山的余脉,所以定下了五一再来一次,徒步还愿的想法。
5月1日的我,除了发了几封邮件,再无其他加班,进行了报复式地运动和观影——通勤勉强还能看看书,但我喜欢的运动确实已荒废3周,同样喜欢的观影活动,整个4月未进行一次,错过了《年少日记》《白日之下》,包括之前的《周处除三害》等一系列想看的片子——高强度运动了40分钟+60分钟两次,瑜伽拉伸30分钟;电影则终于补完了我一个月前看了一小时的《大佛普拉斯》,又看了《阳光普照》,前者的黑色幽默妙极,后者剧情虽不够细腻,还是被刘冠廷“折腾”得五迷三道。
另外前几天还补完了《做工的人》《有生之年》等多部台剧。关于台剧和台湾电影,大概值得再单独写一篇。
时间不早了,可以预见的这个假期,2号和3号,我将进山;4号,我约了老胡聊山;5号,将有个契机单独出门骑行。
我依然喜欢工作,但还是希望,5月,一切都能松弛快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