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说

还有31天就变是2017年,厚厚的日历被撕得体无完肤,剩下十二月苦苦挣扎。

我一直把2017年看得特别重要,十年前就开始计算我在2017年有盛大成人礼,成人礼后将参加高考。我跳上一辆不回头的快车,跌跌撞撞的驶过童年,青春亮起了红灯,快车暂时停下。成长的巨大洪流带我流向万丈深渊,抬头是不可估量的海拔。

在我的年龄还未超过两位数,还不用受翻来覆去的考试折磨,我还是个拥有夸张理想的小学生时,耳濡几位传奇人物,影响我近十年的生活。

第一个是奶奶家的邻居,据说我应该叫她姑姑。那老一辈的辈分我也分不清楚,总之,大街小巷见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我的姑姑舅舅,每个人都被一条看不见的细线连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姑姑是第一个传奇人物,她参加高考那年,以我们县里状元被武汉大学录取,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连我们那儿最高级的超市外都挂着条幅:某某某以645分被武汉大学录取。

这个如神话般的人的神话事迹从我爸妈那里传过来,高中三年吃着咸菜啃着白馒头过来,整夜挑灯夜战,这位姑姑在我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单凭一直是咸菜和馒头就让我服气了好多年。进入大学,连年的奖学金拿到手软,优秀成了她的习惯。大学毕业后也有一份银行高管的工作,工作两年,遇到真命天子,生活一帆风顺。

记得她结婚的时候我还去参加了婚礼,新郎意气风发,新娘光彩动人,俩人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分子。坐在台下的父母们都热泪盈眶,我想他们一定在想自己家的孩子找到了这么个万里挑一的人。婚礼是按照当地风俗办的,司仪念完誓词,新郎新娘说完对彼此承诺的话后,世界上又一对金童玉女诞生了,伴随着美好的爱情,喜结连理。

这位传奇的姑姑一直被上帝眷顾,从考学,工作,家庭,她每一步都走得又平又稳。这个世界是有因果报应的,曾经的因,变成种子,扎根地下,长成枝叶繁茂的大树,现在结下果实,而她就是收获者。

那一段时间里,每次爸妈看我不顺眼,总要提起她的事迹给我洗脑,边洗边抱怨:怎么生了我这么个孩子。每次看到他们捶胸顿足的样子,我都有些郁闷:这难道不是基因的问题?直到后来学了生物,才知道基因可以突变,而我把曾经的懒惰不懂事推卸给基因是大错特错的。怀着对这个姑姑又爱又恨的小心思度过了小学时代。到了初中,她终于不用每次出现在我表现不好的时候,因为又有了一位新的传奇人物扎根于我新开启的生活。

这次是我亲姑母家的女儿,我的表姐。这基因还真是强大,可是上帝又好不公平,有人天生闪闪发光受万人瞩目,有人出生就湮没尘埃,成为地球上几十亿人中最平凡的人。平凡的人开始并不平凡,不然也没有伤仲永了。

表姐没有闪闪发光的幸运,她乖巧懂事,听父母话,这是长辈们下的定义。老一辈的人总爱讲几句话就给我们下定义,和他们讲话的时候,本来内心熊熊燃烧的火苗被他们三言两语泼灭,最后还落得一身标签:我们应该怎样不应该怎样,都要受制于长辈。他们语重心长的样子让人不忍拒绝,因此我们就贴着标签混迹于他们的谈笑风生中。

就像我表姐。

小时候,我特别黏她。喜欢她安静坐在那一言不发的样子,比那些总在我屁股后面的弟妹们好多了,聒噪的我吸引了吵闹的弟妹们,变吵闹的我又开始嫌弃聒噪的他们。我就又开始寻找新的伙伴。这个总是安静坐在长辈间听他们枯燥讲话的姐姐真让我羡慕,她到底怎么耐着性子坐在那听着那群自以为是的人讲话的?我的身边里竟然存在这样懂事的人。像迷一样存在的表姐吸引我去探索。

为了表示我对她的喜爱,每次我做游戏的时候都叫上她,俨然忘记了在我们之间有一个巨大的鸿沟,而彼此年龄太小,腿短跨不过去。

我六年级她在备战高考,我荣升初一她还在备战高考。高中她上了五年,考了三次,一次不如一次,第三次大概老天不忍心再让她复读下去了,就网开一面勉强让她过了三本。去了一个高收费的学校,在医学院学了一个资源与管理的专业。这样就好像虔诚的信徒在膜拜耶稣,而你在孤独朝圣穆罕默德,可你们在同一处诵经。

自此,她成了一本反面教材,我被父母批评的时候她的名字出现频率明显变高,高考落榜好像是犯了什么不可弥补的错。

其实原来她学习很好,从小学到初中总保持第一名,那时候她也总是被人夸奖,可是她并不快乐,她做任何事姑母都说她,她没有娱乐活动,什么事情都不能自己做决定,大人都没有尊重过她的想法,她像个提线木偶,牵线人是那些自以为是的长辈。

大学毕业后,她去了某通讯公司做客服,这是她自己找的工作没有任何人干涉她。我真诚的祝福她终于脱离魔爪,希望她接下来能够一直遵从自己的意愿生活,不再受任何人牵制。

这两个影响了我童年时代的人,如今我很难再见到她们了,她们忙着生活,我忙着高考,每个人在自己的世界打转。她们偶尔会问起我的成绩,然后给我一些激励的话。我也会礼貌问候她们,以示想念。马上新的一年,我们还会越来越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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