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兹曼认为,童年是一个被“发明”的概念,而不是被“发现”的概念。即,“童年”这个概念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是没有的,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才被人们提及并逐渐接受。
西方最早的教育的萌芽起源于古希腊、罗马时期,那时虽然受教育的人不多,但是教育的雏形已经发展起来,人们重视对青少年的教化。不过这一现象到中世纪便戛然而止。一言以蔽之,中世纪的识字率骤然下降。由此带来的结果之一,就是儿童和成人之间的界限的模糊性现象。
首先要论述的是“为何中世纪识字率骤然下降”的问题。有很多人立刻会想到这一点——这是教会有意为之,通过各种限制压缩识字的人数,把知识的解释权牢牢攥在手中,从而加紧对百姓的思想控制。我是认同这个观点的,不过作者通过考证,还有另外一个切入点。他通过对中世纪字母书写形态的研究,发现各种花体字母艺术层出不穷,这加大了人们识字的难度。于是知识掌握在能辨认字母的抄写阶级手中,这个阶级的社会地位也因此有了明显的提高。
由于中世纪的多数人都是文盲,因此多数百姓的社会活动靠着口耳相传进行。这就意味着,一个人,只要他有了听懂语言的能力和能够表达自己所想的能力,他就是成人。在中世纪,一个人成年的岁数平均在7岁左右。这就意味着,7岁以后,成人的各种信息,甚至包括今天成人所谓的“禁忌”——死亡、黑暗面、性、暴力等,都一股脑儿暴露在今天所谓的孩子面前。这种环境无疑模糊了儿童与成人的界限,“童年”这个概念,根本无法产生。
这个情况直到印刷术推广、印刷时代到来时,才有了改变。印刷术将成人的秘密收纳于书中,只有一个人有了识字能力,才有可能进入更广阔的成人世界。为了拥有这种能力,今天所谓的儿童不得不通过学习达到识字的标准。这一教化过程促进了礼仪规范的形成,“羞耻心”也由此而来。羞耻心的被意识到,使书将没有完全收录于书中的成人的秘密进一步囊括。成人意识到有些行为不便在公共场所进行,有些方面不便向太小的孩子展示。在这个过程中,成人意识到,儿童不是微型的成人,他们是一个特殊的群体,需要特殊的对待。“童年”这个概念由此而生。
不过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科技又一次影响了社会。最开始的端倪是电报的出现,这使远方的消息得以在更大范围内快速传播,新闻出现,各种与自身关系不那么密切的消息分散了人们的些许注意力。不过对社会影响最大的当属电视的发明,这意味着“图像时代的”彻底到来,也意味着印刷时代的式微。波兹曼在《娱乐至死》这本书里对此种现象和影响有着详尽的说明论述,我就不在此赘述。“图像时代”降低了人们获取信息的门槛——就如同中世纪的口耳相传的环境一样。特别是互联网的兴起和快速发展,加速推进了这一趋势,即,儿童可以通过更低的成本——图象——来获取以前被藏在书本里的成人的秘密。于是,再一次,成人和儿童的界限模糊。历史总是轮回,当今这个物质和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又有了变种的中世纪的相似点。
不过这一过程是不可逆的,因为科技一旦打开一个小口,从中倾泻而出的事物,也许人类也不知道它将带领我们去向何方。就像尽管孔子崇尚克己复礼、企图回到奴隶社会,也终究是镜花水月。
因此,波兹曼的态度是消极悲观的。但是他也提出了自己的一个可能的解决方法——但是他对此仍然持悲观态度。他认为,我们需要再一次的学习文字,需要再一次提高知识获取的门槛,这样我们才会为了获取知识而进行和印刷时代相似的学习过程。他认为,这个文字,就是,编程。编程是获取互联网时代真正深层次知识的钥匙——它告诉你,为何是这样,你如何更有效地发声和影响这个世界的运转。
不过,与印刷时代不同的是,现在学习“文字”之路要难得多,不是知识所属于谁的问题,而是如今的诱惑——各种娱乐——相比印刷时代,要多得多。试想,在五花八门的游戏和视觉冲击下,有多少人能真正静下心来学习这门“语言文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