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6腊月初一星期日阴
炸粑,是儿时的最爱。
最好的炸粑做法还是长大成人后才知道的。也是妈妈为了我们的口福慢慢地摸索出来的。
起初之时,妈妈用山芋粉贴成圆子,烧至半生不熟,切成三角形就搁太阳底晾晒。因为圆子在锅里烧时有起泡现象,炸出来有时是坚硬的,不是太可口。
后来,妈妈又发明用糯米粉掺山芋粉搓成长条,放在锅里氽一下,起锅时有点黏糊糊的,再切片晒干,这比在锅里贴圆子,炸出来均匀泡松些。
再后来,妈妈又学会另一种方式。糯米粉、籼米粉、山芋粉各等份,放少许糖精,和成硬粉,搓成长条,放在锅里蒸熟,再切成薄薄的园片晒干,这样的一升料子炸出来有一斗二升,也即半稻箩的体量,这种炸粑又脆,又甜,又泡松。家乡有两句俏皮话:吃一稻箩,都拉不出一次屎。又甜又香,到嘴里一抹光。
每逢腊月初,妈妈趁天气晴好之时,晚上熬个大半夜,和粉、搓条、蒸熟、切成片,往往我们在做吃炸粑的美梦时,她还在厨房间忙成一团,每及此时,父亲总是陪着在灶间架柴添火。
当炸粑还没有晒干,我与弟妹们就睁着大大的眼睛,急切地巴望着炸炮的王叔叔来。
实在熬不住时,我就找出早已备好的香脂洋铁盒子。捡上几十个松树干箥箩,放在掉把的泥巴火团上,一把松毛引火,用嘴一吹,火就呼呼的烧起来,把碗底大的香脂盒子投进火里,只一会儿,一股烧糊的香脂味随风散去,用小棍子挑出盒子,刚一变凉,打开盒子,用松毛一擦盒子里里外外,小小的盒子就改脸子,油漆味、香脂味踪影全无,留下的是锃光瓦亮的白铁盒子。
我掏出旧信封里藏的炸粑薄片,装上三片,咬着牙齿摁紧盒盖,放入已熄火苗的红炭上,把棍子当成锅铲,不停的翻炒着。二分钟时间后,挑出香脂盒,拇指和食指粘点口水,快速捏起香脂盒朝干土包上一砸“叭”的一声,两爿盒子盖在地上旋转起来,小伙伴们可不管这盖,整个身子扑在地上,去抢那松脆的炸粑,经常伙伴之间头上碰个鹅仔凸,手摸摸也跟无事般;有时一块炸粑被捏碎成粉,照样往嘴里吸;有时鼻子碰着地上的土灰还没抢到半爿,不过,没关系,旧信封里还有货,再炸。人多了,就用两根小竹棍夹着炸粑,直接在火上烤,左晃晃,右晃晃,炸粑也烧得起了泡,不等变凉,往嘴里一塞,焦糊香脆又别有一番风味。
随着年的脚步走近,腊月十五六的时候,一位年年来炸炮的王叔叔挑着炸米罐,拖着长袋的篾制鸡窝箩来了。
各家各户各色要炸的原料早就备齐,有大粒黄玉米,有小粒红玉米,有园粒糯米,有长粒糯米,也有籼米、粳米,有蚕豆,有豌豆,有山芋粉掺糯米粉的炸粑。
每次王叔叔来时,都像是我家亲戚似的,他的担子总是直接挑到我家堂厅下脚(落脚)。“啌、啌”几炮一轰,周围刘家、黄家、柯家、徐家、郑家几个屋窝的大人和小孩人扭着头朝我家方向露出惊喜的笑脸。
这炮声比我上学时的甩铃声还灵。各家各户的大人带着小孩,左手拎着炸炮的各种原材料,右手拎着早已备干的松树菠萝或者半袋子杂树木炭。争先恐后往我家涌,问东家问西家,这一罐是谁的?又是几罐玉米泡几罐炸粑,挨着个又似等不及地排着号。
王叔叔左手摇着炸罐,右手拉着风箱,小炉里的火苗随着一来一去的风,忽缩忽长,长出来长火苗咬着炸罐,也映红了叔叔的脸庞,满屋人的脸上也跟着忽明忽暗。
当气压表指针转到预定的格子时,王叔叔停下风箱,还呐喊一声:“小尒们捂上耳朵,炸炮了。”我们怕这炸雷的声音,只好躲在角落或大人身后,个个双手捂紧耳门,而眼晴却眯成两条缝还瞅着炸罐方向。接着炸罐一个九十度转换,对着那个接着长袋的篾箩,左脚往罐口手柄上一蹬“啌”地一声炸响了,一股浓浓的带有香甜味白烟从篾箩里往外挤。
接着王叔叔用木升量取玉米或蚕豆,由铁皮漏斗倒进罐里,用个很小的铁匙,从小玻璃瓶里取点儿糖精放入罐里,“叭”的一声盖上罐口,左手摇罐右手呼哒、呼哒地拉着风箱。
炸好爆米的主人把长袋篾箩里美味倒到事先备好箩呀袋呀里面。每到这时,主人都要捧上一大捧给在场大人小孩尝尝,大人总是说:“炸得好,来年要发了!”小孩子不管这些,也都像饿鬼样,嘴与鼻子都埋在炸米里,包着满嘴的泡米,舌条都倒不过弯来,鼻子和脸子上有时还滑稽的粘着炸米。
腊月二十四以前,妈妈麻麻亮就起床熬麦芽糖。家里最大的二号锅要连续烧上十几小时,又是搞到半夜,一锅糖稀分一半捏爆米糖果。另一半起锅倒在石磨面上,待不烫手时,用个擀面棒插在磨孔里,盘起软软的糖稀,绕在棒上,不停的拉扯,糖稀越拉就越亮,拉好后捏成糖饼,用炒米粉隔层贮藏起来,这又是妈妈制作的最甜的米糖。
小时候,炸粑总不经我姊妹几人吃。初一早上,串门拜年的人一班又一班,像舞龙灯似的。摆在桌上的南瓜籽、山芋角、蚕豆是大人的年点,一碟炸粑大人们舍不得吃半爿,总是留着给落了牙的爷爷奶奶们和吃着要长高的我们大饱口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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