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国、国师何在?”行将就木的帝王倚在软垫上,两眼无神,已是油尽灯枯。偌大的寝宫里,只有他贴身的太监还侍立在侧。
“听闻国师今早已经入京,这会儿想必快要到了。”太监给皇帝端了碗盖茶,低声下气。
半柱香的功夫,门外就有人来报,国师求见。太监将国师引进寝殿,躬身退了出去。
皇帝看着一身素白道袍的国师从门帘后从容而来,脚步稳健,不疾不徐。觐见皇帝,不必小步快趋,这是举国上下,他独有的恩宠。
“无名,参见陛下!”司环瞥见了一月不见已经形容枯槁的皇帝,似乎并不惊讶,依旧淡定行礼。
“好,爱卿平身。咳咳……爱卿此去,可有收获?”皇帝却似乎分外急切。
“回陛下,臣已寻得疏通经络的灵药,只是此药若想发挥奇效,还需一味药引。”司环语气平稳,淡淡地回答。
“咳咳……什么引?即刻……咳,即刻命人去寻。”皇帝心急,也难怪,他自知时日无多,那药或能救命。
只是司环并未回应,他缓缓地抬起了头,目光冰冷地汇聚到了垂死的帝王身上,眼眸黑如潭,寒如冰,深不见底,看得面前的九五之尊毛骨悚然。
“此味药引,名叫……帝王血。”
话音刚落,皇帝的瞳孔未及收缩,眼前已是一片雪白衣袖,随即口鼻一阵异香,还没来得及屏息,就已经恍惚了。身子沉重瘫软地向一边栽去,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托住了头。他意识朦胧,却怎么也无法睁开眼睛,更不用提开口说话了。司环的手骨节分明,手掌却是柔软的,此时贴在他的耳畔,温柔而冰冷。
司环把皇帝轻轻放倒,给他摆了个舒服姿势,甚至贴心地掩好被角,然后定定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给予了自己如今一切权利与地位的男人,看着这个面上安睡祥和、实则悔怒交加的老人。
司环走出寝宫时,已经到了黄昏。门外残阳如血,霞光满天,铺洒在玉石阶上,辉煌如旧。
“陛下歇息了。这是我在宫外寻得的灵药,辛苦公公好生照料。”司环向皇帝贴身太监微微颔首。
“辛苦国师。照料陛下是奴才的本分,自当尽力。”
此后,皇帝再未清醒,卧床半月,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直到太医查出,国师所给灵药掺有混毒,内阁下令彻查。
对此,无名国师十分配合,向刑部仔细交代了离京一月的全部行程,上缴了与多个仙门的往来书信和药材交易账本,把态度做足,滴水不漏。
国师如此配合,刑部官员们顺利地在三日内确定了混毒来源——明玄派。
消息一出,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皆对此议论纷纷。明玄派这百年来安守一隅,不与俗世来往,更不曾参与任何政事,实在没有理由,在明知道此药是为皇帝延寿的情况下下毒。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明玄派蒙受了冤屈,此中必定另有隐情。直到国师的一句话让风向彻底扭转——“二十年前的西北之乱,各位都忘了吗?”
二十年前,西北百姓无力承担沉重的税收,揭竿而起,成立叛军,一路杀至明玄派参商山脚。当时朝廷兵力匮乏,曾多次向明玄派求助,希望明玄派能遣部分弟子支援,皆了无音信。后来,这件事就成为了朝廷与明玄派最大的嫌隙,多位重臣提出要向各个仙门大派收取土地税,派去的使者却都吃了闭门羹,朝廷颜面尽失,认为他们太过猖狂,甚至传出了要讨伐仙门的谣言,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如果说,当年的朝廷把仙门当作阻碍皇权集中的威胁,那么今天,明玄派作为江湖第一大派,自然可以把朝廷当作挑战仙门地位、妨碍他们清修的威胁。毒害当朝皇帝,挑拨无名国师与朝堂,然后让门内弟子乘机夺去国师之位,自然就能省去日后诸多麻烦。
想通了这一点,大臣们终于坐不住了。讨伐之声愈演愈烈,皇帝尚在昏迷,无名国师每日进宫服侍在侧,威望达到了新的高度。
最终,国师提出,亲自登上参商峰,为皇帝夺得解药,揭发仙门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