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接诊患者的时候,有些人老是喋喋不休,重复同一个话题。有些人不论你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总认为你水平不够,质疑你的能力,他觉得自己明明有病,医生没有把她的病诊断清楚,还老说她没有问题。还有些人都得癌症了,却讳疾忌医,老说自己没什么大毛病,医生就是吓唬人,好骗她的钱,而且“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还有些人总是没有个定心,一会儿要求这儿,一会儿决定那儿,一会儿手术治疗,一会儿保守治疗,总是五心不定,医生被折磨的要崩溃了。还有些人全程录音、录像,把你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都记录下来,以便将来成为呈堂证供。
其实他们表现出来的是焦虑和强迫症状,意志力方面的症状:犹豫不决,抑郁症的躯体症状:浑身不舒服。这些都是心理疾病。国外患者就医首先是去看心理医生,而不是去找临床大夫,这能有效地减轻临床医生的工作负荷。想当初在临床工作不久,意气风发,特别迷行手术和药物,觉得我们只要用药和手术刀这两把利器,无论什么疾病我们都能战胜,无论什么壁垒,我们都能攻克。在我们经历了一些与疾病、死亡做斗争的过程中,最终以失败告终的病例后,我们发现医学是有缺憾的,并不是完美的。有许多疾病我们还认识不清,有许多问题依然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医生也不是神仙,也不可能所有疾病都药到病除,其实医生的工作是“偶尔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
但事实,在中国,大多数医生的时间非常有限。如果临床治疗中,多数时间都用在“回答数不完的问题和抚慰心灵”上,是不太现实的。而根据我们的观察,抑郁症、焦虑症等心理疾病的现状是:病症其实很多,诊断和接受治疗的很少。这意味着,作为临床医生经常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和这些患者不期而遇、被痛苦的抑郁症、焦虑症患者折磨得焦头烂额。在心理有问题的患者面前,医生的“悲悯”“关爱”之心经常显得羸弱不堪,很容易消磨殆尽。因此,早期识别抑郁症、焦虑症等疾病并分流到心理医生那里,给予他们正规治疗就十分重要。
很多人明明患有心理疾病,自己却总不承认,不愿意去找心理医生看看,他们总是把心理疾病看成是精神病,觉得得了心理疾病是会让人瞧不起的,就更不会光明正大地找医生看。实际上,严重的心理疾病,比如说抑郁症,比某些慢性疾病还恐怖一些,动不动跳楼、割腕、上吊等等,实在是防不胜防啊!而慢性病是可以预防和控制的,只要长期坚持用药,效果还挺不错的。所以,临床医生在工作中遇到那些难缠的患者,一定要考虑她们是否患有心理疾病,需要给与他一些正确的建议和意见。
然而,有些人却固执己见,不愿承认自己患心理疾病。记得有个剖宫产术后的患者在每次我们查房的时候,她都说自己打麻醉的腰椎处疼痛难忍,令自己整夜整夜无法入睡,于是,我们请麻醉科的主任亲自给她会诊,体检和拍片等结果都显示没有问题,但是,她的脸上透露出她极端的痛苦和疲惫,却没有因为生孩子后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喜悦。于是我建议她看心理医生,不过,她坚决不承认自己患“产后抑郁”了,强烈要求出院了。出院后不到一周,她就从七楼的家里纵身一跃、跳楼而亡。许许多多的患者的模样我都已经忘却了,然而,这个患者痛苦的表情和绝望的眼神,至今我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心病还须心药医,严重的心理疾病一定要用药物控制及心理治疗的,而不能一味地回避,而不敢去勇敢面对。否则,最终害的还是自己和家庭。有一项研究表明中国女性的平均科学素养比较低下,在全世界排名都是偏后,远远落后于发达国家。这和我国女性普遍的受教育程度比较低下呈正相关。不过,患心理疾病的女性呈两极化的表现,那些低收入、低学历的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女性,容易想不开,喝农药自杀,而那些高学历、高素质的女性因事业或者爱情受挫而抑郁自杀的也不在少数。其实,患心理疾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这种疾病缺乏足够的认识和重视,不敢去正确面对,不愿用药物治疗,这才会发生难以想象的后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