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示:本文用了大量吴语方言写作,亲如果熟悉吴语方言,可以用方言阅读;如果不熟悉,可以慢慢读,也能读得懂😀
今朝礼拜天,作业统统做好嘚,下半天我特仔(和)云海俩已经讲好,我伲一道放鹞子(风筝),伊准备鹞子线,我来做鹞子。
做鹞子弗难,一根芦头杆子(芦苇杆)对劈做骨架,一张报纸用来做身体绷风,芦花梢头(芦苇穗)做眼睛,几根稻柴(稻秆)做尾巴。
只必过(只是)鹞子做是做好嘚,云海寻个线太短,鹞子飞不上去,我伲只好拉仔线勒了田埂路浪(上)跑来跑去,
“好嘚!乃(现在)轮着我啦,拨(给)了我嘚。” 我找云海要线。
“等歇歇,我最后跑一趟。” 云海格句说话讲仔第三遍了。
“又最后一趟?你已经说仔三遍最后一趟嘚!这只鹞子我做额,轮来孛(bo)相(玩)嗄。” 。
“线是我的!” 云海揪牢仔线头弗放。
就勒我俩抢来抢去个辰光(时候),我个姆妈勒了场心里(院子里)望着了,伊喊我
“小~青~,快去剃头去嘚~~,日头眼看就要落山嘚你还弗去,乃就去嘚,听见啘~~?”
“噢~,听见嘚~~” 我回喊道。反正也抢不着云海,我就跟他说我先去剃头,等歇我转来(回来)就给我。
“晓得了。” 伊又跑脱了。
我到镜台个小抽头里拿仔两块洋钿,到李大伯店里剃头去。
李大伯是我们这里的剃头师傅,伊看出来大约摸着五十来岁,笑颜多,人弗大高,有眼瘦,小面孔。伊人很好,村里有哪个老人家跑不动路,伊会嘚踏仔脚踏车到屋里来,我对伊印象很好,伊是好人。
我来到了李大伯的理发店,墙面浪“老李理发店”几个红大字写得端端正正,门口墙脚跟头堆仔几只烧过的碎煤球,我闻到了洗发精和烧煤球的味道。
“来嘚喔,稍息坐一歇嗄,你前头有一个,我蛮快哦,坐歇噢。” 李老伯微笑着跟我说。
“噢,好嗄。” 我勒白色长椅上坐仔下来,这张长椅油漆落脱仔蛮多,凳面浪还有香烟头印子。
“几年级嘚?” 长椅上的大叔凑浪来就问我。
“三年级。” 大叔满脸胡碴,头毛像乱草包,鼻头下头有眼清水鼻涕。
“噢哟,班主任叫何?” 大叔笑盈盈的。
“顾胜学。”
“顾胜学!” 大叔看了一眼李大伯,又对我讲,“顾胜学末是我老同学嗄,前年间(以前)我伲一只学堂呃嘞。” 大叔吸了一口烟,好像挺自信的。
“昌郎你又勒吹牛逼嘚,你特了(和)顾胜学俩一只学堂,我记得你只上到小学三年级啘。” 李大伯笑眯眯地拆穿了那个大叔。
昌郎大叔二郎腿交换了一下,用夹着香烟的手揩仔揩鼻涕,对李大伯说 “真个,勿瞎嚼(乱说)嗄,小学三年同班同学。” 昌郎大叔吸了口香烟,边吐烟边眯着眼睛,继续说 “个歇辰光(那时候),伊个爷(爸爸),拨了(被)批斗,我伲班里同学一道去看嗄了。后来蛮好,呒得何事体,伊末继续念书,我是读不进书自家退学了。”
“哼哼哼,昌郎讲嘚一眼不错,我做伊证人。” 躺在剃头椅里享受刮面的大叔说话了,看来伊嘚(他们)侪(chái,都)认得个。
“看见啘,弗话错啘,德郎也晓得呃。” 昌郎大叔吸了最后一点烟头,往地上一厾(dū,丢),二郎腿放下来踏扁烟头,站起来了。“顾胜学确实一向来三,乃(现在)学堂围墙浪几个大字也伊写嗄。”
“昌郎,帮我水铫(diào,烧水壶)里水倒了面盆里,揩面布泡一泡。” 煤炉上的水铫烧开了,李大伯让昌郎帮忙,我猜躺椅上的那位应该快好了。
果然,李大伯放下了手里的刮刀,把面盆里的毛巾提起来绞干,去揩那位德郎大叔的面孔。揩好面孔,李大伯扳动了椅子的机关,理发椅子靠背又立回来了。德郎大叔好嘚,伊拍拍身浪的碎头发;李大伯去给水铫加水,重新放在煤炉上烧水;昌郎大叔去理发椅上坐好,下一个就是我啦。
“多剪脱点?” 李大伯问昌郎大叔。
“嗳,剪末好嘚,今趟剪仔总归间脱(间隔)三个月日再来个嘚。”
“呵呵呵,大家侪来学你,我要去吃西北风嘚。” 李大伯的电动剃刀好像坏了,打了好几趟打不上。
“耶?今朝完嘚,弗来嘚(开机不了)” 李大伯的电动剃刀上面缠了好几圈黑胶布,应该是以前就坏过。
“弗来三末,用剪刀剪剪末好嘚。” 昌郎大叔说。
“弗是个,格只剃刀开关,有辰光(有时候)接触不良,我再试试看。” 李大伯“啪嗒啪嗒”地把剃刀开关推上推下,
“呜......”
“嗳!来嘚!来嘚!” 剃刀工作了。
“老李嗄,好嘚哈,跑嘚噢。” 那个德郎大叔戴好帽子要跑嘚。
“哦,好喔好喔,跑好仔。”
“哟,今朝头生意好来,闹热来。” 我闻声朝门口一看,来了个女的,曳(yè,牵)仔个小囡,那小囡着(穿)条开档裤,小鸡鸡露嘚外头。
“噢,还好,还好,坐歇,快煞哦,还有一个。”
那个女的我弗认得,今朝几个我侪弗认得,可能是隔壁村的。
“小朋友今年读几年级啊?”
“嗄,读三年级。” 她怎么也要问这个问题。
“认得啘?” 李大伯问这个年轻妈妈。
“面生来,倒弗认得喏。” 这个妈妈勒了盯牢我看。“姆妈,吃粑粑(饼干)。”,小鸡鸡要吃粑粑,伊嘚姆妈从自家袋袋里拿出半爿饼干,“喏,自家挪好,覅(fiao,不要)落脱。”
“叔叔,你等歇修面修啘?” 我站了起来,向坐勒理发椅上的昌郎走了过去,
“何,噢,弗修弗修,我弗喜欢修,自家屋里弄弄末好嘚,呒何好修。” 昌郎叔叔爽气地回答。
太好了,这样很快就可以轮到我了,我心想今朝爽性(索性)弗剃嘚,但弗剃又怕转去(回去)拨姆妈骂。
门口进来了位老奶奶,“何,今朝头,人倒蛮多嗄?” 老奶奶慢手慢脚地走了进来。她笑眯眯地向李大伯看了看,环视了一圈,准备去长椅上坐下来。
“哟,陆家老妈妈喏,你招架(当心)点,来坐歇,稍息等一歇歇,今朝头还凑了一墩道嘚。” 李大伯停下来手里的活,跨了一步过来要扶老奶奶,长椅就在门口,老奶奶已经坐下来了。
“这小囡何人家呃?” 老奶奶看着我问。
“老妈妈你认认看,看看认的出啘?” 李大伯笑着说。
老奶奶真的盯牢我,左看右看。我一动不动,吃不准(不确定)该不该动。老奶奶看了好歇,摇摇头说 “我认勿出。”
“河西界哦,泽良孙子。” 李大伯当然晓得,伊来过我伲屋里帮阿婆剪过头发。
“噢噢噢,话出来仔看看倒有眼像哦。好嘚,格勒我伲老额嘚,朝后去(从今往后)还伊嘚个嘚(世界是他们的)。” 老奶奶水汪汪的模糊的眼睛看着我,“小伙子,你也是来轧头(理发)嗄?”
“嗯。” 老奶奶叫我小伙子,我觉察我是个大小囡了,我站直了一些。
“哟,射尿嘚射尿嘚。” 那个小鸡鸡坐在长椅上尿起来了,伊嘚姆妈一边叫,一边挪伊抱出去,我赶紧让开,推扳(差点)一眼眼就射着我。
等到小鸡鸡到外面,已经射好嘚。李大伯停下手中活,要去拿拖把,那个妈妈声音很响说让她来弄。
终于轮到我了,我坐了上去,座椅上热呜呜,我夹紧了臀部。我觉察,座椅上的热气跟大侠手掌发出的蒸汽一样,会传给我。
我跟李大伯说照旧修脱点就好,李大伯像除草似的一歇歇就弄好了。
我把钱给了李大伯,飞毛腿似的往家里赶,耳边呼呼的吹着凉凉的风,我哼着“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前辈的光荣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