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讨武瞾檄》发文至今已有两月了吧。
前几日,李敬业兵败消息传来,几乎所有反武氏的势力全部倒戈。
可笑,当初所有人建立同盟,说是立誓将武氏从李家的江山宝座上驱逐下来,可是如今却一个个都成了走在穷途中的败将。
江边,他独自饮酒,腰间酒壶里所剩的酒不过还够半盏。他的手里所持的,正是前不久他亲手所写的那篇毫不起眼的《代李敬业讨武曌檄》。一纸缴文,千万人响应,然而结局还是没有改变。这天下,还是姓武的天下。
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先帝已死,少皇被武瞾囚禁在冷宫里,天之不幸。
可是,一切都再也无法挽回了啊。
这江水真是清澈,没有血液,没有俗世的尘埃。
鹅鹅鹅,诶,有鹅。
他笑了,他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跻身官场之后,只记得功名利禄,把最重要的东西都给丢了。反正一切都已结束,干脆把这些忘却吧。
他把最后半盏酒倒在了手中酒杯里。半梦半醒,记起七岁时,他也是这样坐在江边,只不过那时候没有酒,也没有官服,那时候的皇还是姓李。
彼时江水中经常有鹅觅食,它们有着雪白的羽毛,那颜色比天上的云还要白上几分。
它们像是群与世无争的孩子,嬉闹在这片自己的小小天地,红色的脚掌拨动着流水,尽情游荡。
有时候,它们会放声歌唱,那是世间最悦耳的声音,是独一无二的天籁。
可是,一切都再也无法挽回了啊。
当年的诗,当年的自己,还有当年的江山。
罢了,喝完酒,也该离开了。
他将酒壶放在脚边,从不远处捡了一根树枝,顿了顿,在江岸的泥土上缓缓地一笔一笔写下自己七岁时写的那首诗。
只是时隔已久,差点忘了。哦,想起来了。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青波
是这样吧?你们说呢?
他看着江水里还在嬉戏的鹅群,一遍又一遍地问着。
“你们说呢?”
算了,我自己来找答案吧。
他跌跌撞撞,醉着酒,躺在了滔滔江水里。
醒来后,武氏应当不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