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四十五分,挣扎着爬起床,对于刚躺下不到三个小时的我而言,很残忍。年前撞伤了脚,伤口处红肿起来,还痒得不行。
以前看过一个说法,一个人也许能够承受剧痛,但绝无可能忍受剧痒。我不知道剧痒是什么感觉,只是我自己脚伤处的痒已让我整晚无眠。
之所以过年放假还起这么早,是因为今天是我家一年一度的“年初五”。
看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从行李箱里拉出终于派上用场的外套披上,然后草草洗漱完毕,装好行李,带上妻子女儿,我们出发去高铁站接上老父亲往灵山寺一行。
去灵山寺,是要去祭奠先人。
接到父亲时,听到他重重的鼻音我便知道他咳嗽还没好透。临行前一夜,妻子还偷偷问我,为何不叫父亲在家休养就好,我笑对她说不可能,他不会答应。
据我家中长辈们所言,父亲年幼时奶奶对他的宠爱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他俨然就是家中小霸王,对一众长辈以及兄弟姐妹更是毫无畏惧。想来我奶奶就是他身后的定海神针。
后来我慢慢长大,亲眼目睹父亲对奶奶可谓毕恭毕敬,凡事无不称不可,而那种情感在奶奶远赴佛土之后,自然而然转化成了一年一度的灵山之行。
几乎每年我都会随父亲一同前来。我从小亲近佛音,对此事也早习以为常,纵使一日下来多半劳累却也并不排斥。
这两年多了小天使,我也愿意带着她一起来看看。父亲年迈,想来我日后来的次数会越来越多吧,这段路必将成为我余生的其中一段。而对女儿,多点来这,一为传承,二来也算用另一种方式与从未谋面的曾祖母有一份亲近吧。
女儿乖巧,一路上“阿弥陀佛”,带着浓浓的嘟囔音。两三个小时,平安喜乐,便是归途。
毫不意外的,回程塞车严重。看着瘫痪的车龙,父亲提议回老家吃过午饭再走。也罢,那就走一遭。
诚如妻子所言,我少小离乡,对人无情,对事无心,对物无熟,对那方天地纵嚼烂也是无味。她戏称我为假归乡,倒不为错。
开进镇里,过了一大会,我才隐约记起一条通往舅舅家的小巷。小时候觉得宽得惊人的巷弄,如今两人并肩怕是难行。也不知道究竟是巷子变窄了,还是心里的空间变窄了。
随便寻了一家大排档,点了几个家乡常菜,四个人一顿风卷残云,就摆道回深了。没想到,车龙越长越大。兜兜转转一个多小时,才出得乡镇。
想来也好笑,多年不回,竟是被强留了多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