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孩子，生日快乐！

 (2011-01-07 15:46:46)

 碰碰，我的天使

亲爱的儿子，今天是你十五岁的生日了。前几天我们坐在一起，翻阅我和你父亲为你写了第一本成长日记的时候，我不太确定你心里的感受怎样？现在我已经做不到如同往昔一般，轻易猜出你的心思来。尽管不能猜出，但我还是瞧见了你嘴角扬起的一丝浅浅的笑意，还有你的眼神，专注中透出几分好奇——这般惹我喜欢的神情，使得我不得不亲吻你的额头，然后轻声询问你，要不要妈咪给你讲点你出生前的故事？你回答我说，要。

那好，我亲爱的儿子，现在就让妈咪给你讲述你从未知晓过的你出生前的故事吧。

 1

和你父亲结婚后，我一直相当困惑，是否是源于我和你父亲的婚姻来得过于快捷，仅用了四天时间就情定终生，惹来了爱情对我们的不满，它需要我们长时间去享受它——爱情带给我们的甜蜜，而绝非是迅速的享有婚姻带给我们的甜蜜。于是，它作弄我，让我婚后长时间不能怀孕作为对我和父亲不遵守恋爱规则的惩罚。

我确信是这样的。那会，我和父亲分居两地，每年一次的探亲假。我们匆忙相聚在一起，企图把所有宝贵的时间都用在孕育出你的生命来。可每次，都是乘兴而聚，扫兴而离。我真有点气泄了。不是为你，为你父亲，我怎么可以因为他爱我而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利呢？无数次我赖在你父亲的怀里，哀求他放弃我，你父亲总是用无比严肃的口吻安慰我说，不急，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儿子也会有的（嘿，现在想来，你父亲太像巫师，你是儿子一定是他神算出来的）。

依旧信心百倍的去孕育你，依旧失望。尽管你父亲和我都坚信“面包会有”论，可我心里一直压抑着不能挥之而去的内疚感，不仅对你父亲，还有对你奶奶和爷爷，如果说你父亲把我娶进家门，对他们是一种欢喜，但他们心底急切盼望着更深的欢喜，莫过是早日能看到活泼乱跳的你出现在他们眼前。

后来才知是我的身体出了故障。每月三次在医院接受治疗，让我疼痛难忍，以致让我产生出了想要放弃孕育你的念头，你父亲把我搂在他的怀里，宽慰我说，迟早都是要做爸爸的，不就是晚几年吧。我亲爱的儿子，当时，如果没有你父亲对我永不放弃的坚持，我怕是一辈子都寻不到你的身影。此刻，让我们一起满怀深情的感谢你的父亲吧，即便此时你十五岁的生日，他不能陪伴在我们的身旁。

我清楚的记得，那时一九九五年三月的一天，你父亲带我去爬香山，在山顶的弥勒佛像前，你父亲对我说，我们许个愿吧，我立刻闭上我的双眼，双手合十许下了“我想得到你”的心愿。你父亲询问我许得啥愿，我拒绝回答。我害怕，我未圆的心愿，一旦被我提前脱口而出，就无法圆满。事实上，我深信，他父亲许下的是和我同样的心愿。

那个月，我仿佛是在度日如年中度过的，我渴望自己的身体能出现异常的变化，好给你父亲带来心仪的惊喜。我等不及去医院做确诊，就自个在家做了测试，我唯恐测试结果不是我期盼的那般。可是，我亲爱的儿子，我怎能忘记，我眼见为实的奇迹是，你来了，像是一名小小的红军战士，历经艰难爬涉，和我胜利会师来了。

我无法控制自己欣悦的心情，我带着含泪的微笑，狂奔到你父亲的面前，对他说出了自从我嫁给他最想对他说出的“你来了”这句话。那一刻，我真想赖在你父亲的怀里，哭个够。

 2

我们迫不及待想享受“你来了”带给我们的欢喜之情。我们怎么可以想象得出，你带给我们的欢喜之情，会是那么让我不堪——昏睡不醒，食欲不振，呕吐不住。看上去，我的摸样和身患重症的病人没两样。你父亲，如果我没有说错，当时他已经把对我的关爱之情原封不动转嫁给了你，他整日就忙乎一件事情，给我炖一大锅排骨汤，然后强迫我喝下去，丝毫不体谅我不能承受的“生不如死”的痛苦，我拼命的拒绝，我委屈的哭泣，他都置之不理，直到我搬出你姥姥做援兵，他才罢休。

但是，他又怎么肯罢休呢？他忙乎天天让我摆出各种各样不标准孕妇的姿态，给我拍照，忙乎天天把他的耳贴在我的腹部倾听，想要听出你的动作来，忙乎用他宽大的手掌抚摸我的腹部，想要确信你一天天在长大。我喜欢享受你父亲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出他对我对你的喜爱之情，喜爱至极。

我们整天醉在“你来了”的幸福中无法苏醒。我们喜欢谈论的一个话题，莫过于因为你的到来，让我们深深感觉出了生命的神奇所在，你父亲感叹出我的伟大，我感叹出你父亲的伟大。可是，直到现在，我能做出的感叹，依然是你父亲是伟大的，没有他，谁能把你赐予我。亲爱的儿子，对你父亲道声谢谢，好吗？

此外，我们开始尝试给你起名，成了我们每天必修的功课。奇怪的是，不是你父亲不满意我为你取的名，就是我不喜欢他为你取的名。比如，他用“春燕”这个词组为你起名，借此证实你是我和他的爱情结晶，我嫌弃太老土。我说，不如用“罗侯”这个词组为你起名，更能寄予你的未来之路永远迈着进步的脚印前进，他嫌弃太抽象。后来，我们终于确定用“罗一二”这个词组来为你起名，寄予着我们的希望，你对世事的了解，不求博览，却略知一二，你的人品，不求优秀，却是数一数二的好。我们兴奋得动出了想对着这个名字高呼万岁的念头来。我们没有想到你爷爷最终会用“一京”来为你起名，虽不是一二，但毕竟和“一”挂上了勾，真让人欢喜。

你的生命在我的腹部慢慢壮大起来，就意味我必须离开你父亲返回成都接受孕前检查。为了减缓路程带给我的疲劳，你父亲选择航行送我起航，这是我第一次享有乘机的经历，我惊喜，但更多的是担忧，使得我从登机到降落始终紧握着你父亲的手，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你。

 3

你父亲把我送到成都姥爷的家，陪伴我做了第一次孕前常规检查就返回北京了，从此就是我们俩生活在一起。盛夏的八月，你的生命植入我的体内已经五个月了，我的体重124斤，比孕育你之前增加了20斤，体型朝着“圆柱体”方向发展，未见一丝“袋鼠”样改变。没有人能认出我是孕妇，谁见都把我视为“富态的小妇人”，太让我感到难堪。

期间，我依旧每日呕吐不住，你姥爷就担负起照料我的重任，每天都换着花样调节我的胃口，我想吃什么，姥爷就给我做什么。当我似信非信询问你姥爷是否孕妇多喝豆浆能让孩子的皮肤变得光滑而细腻。你姥爷不回答我，却天天给我自制豆浆，以致你大舅都无法忍受。你姥姥认定孕妇多吃黑桃芝麻就能让孩子智慧无比，就为我制作了一大罐黑桃芝麻蜂蜜酱，让我天天当成零食食用。以致惹来了你二舅妈的嫉妒。

孕前检查，查出我和你父亲的血型不合，可疑会导致你成为“溶血儿”，这就意味着我需在接受孕前检查的同时，还得接受“抗溶血”治疗，来回奔忙两所医院让我疲惫不堪，你父亲得知此消息，就在北京为我寻来《我们怎样抗“溶血”》这本书，告诉我说，一定坚持，相信科学，相信我会生下健康的你。写到这，我突然想起一个词来，你父亲，他不仅是我的丈夫，更是我的精神导师。我敬爱他。

当你的生命在我的体内壮大成六个月的时候，你就开始使出小性子来折磨着我，当我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出来的时候，我记得，清楚的记得，我从我的房间跑到你姥爷的房间，把这特大喜讯分享给了你姥爷，我也看见你姥爷满脸掩饰不住的高兴劲，我像小时候一样，楼着你姥爷的脖子不肯松开，在你姥爷的怀里不停的撒着娇。此刻，我亲爱的儿子，我是多么想念你的姥爷。我多想姥爷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自从你开始在我的身体里有了动静，我就喜欢把每次你调皮捣蛋的点滴告诉你父亲，那段时间，提笔给你父亲写信，我是多么欢喜。我写，今天一二又踢我了，踢了三下，第一下很轻，第二下稍微重，大约他知道对妈妈拳打脚踢太过分，所以，踢第三下的时候，像是在为我做按摩。我写，今天一二踢了我好几次，我已经能从他踢我的力度上辨别出究竟是拳打，还是脚踢。我写，我发现一二是把我当成摇篮，他要我不停的摇动他，他就很安静在享受，不踢我，但只要我躺下坐下，他就不满意我，马上对我拳打脚踢来。而你父亲，从未眼见你是怎么在我腹中壮大起来的他，缺乏足够的想象力和我产生共鸣。直到你快要出生，他回到我身边的第一天，我和他平躺在床上，你突然心血来潮使劲的踢打拳击着我，我来不及对你父亲述说，我慌忙拿住他的手放在我的腹部，我想让他感受出你的存在。我和你父亲的双手似乎是重叠在一起，似乎又不停的移动着方位，你也很配合，你一定知道在我腹部抚摸着你的，不是我，是你父亲，你越闹越欢，你父亲把他的头贴在我腹部，他在倾听，用他的心倾听你生命的一切，当他发出：“啊，这真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的时候，我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我为你们父子俩迟来的相聚而哭泣。有意思的是，你听到我的哭声，立马就安静下来，害得你父亲迟迟不肯离开我的腹部，不停的恳求着你：“儿子，再踢妈妈一下，爸爸回来了”，你却丝毫不肯理会你父亲。这是你出生前的最后一踢，想来你一定是专门为你父亲准备的见面礼。

整个孕期，我虽未得到你父亲对我的照顾，我却享受着天天有你相伴的日子，我很知足，亲爱的儿子，妈妈在未孕你之前，纯属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寄生虫。有了你，我的生活开始了新的起色。我跟你姥姥学习编织毛衣毛裤， 跟你姥姥学习缝制棉衣棉裤；我学会了自理自强，独自承担每次去医院接受孕前检查的不便，甚至我还做到了在你即将出生前45天还敢骑自行车的经历。当然，我也有委屈，一次去医院接受检查，不慎摔倒在地，笨重的坐在地上，无法起身，等着过路人把我搀扶起来，询问我这么大的肚子，怎么丈夫不来陪？我就把所有的怨恨委屈转嫁给你父亲，你老实的父亲说不出任何话，只说，乖乖，原谅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一定好好对你和儿子。

那么多年的日子都过去了，你的父亲一直对我们很好，从未失言，信守承诺。

写到这，我还想告诉你的是，你要在心里记得你的梦阿姨，她是妈妈最好的朋友。妈妈身体欠佳，怀你期间，前后住院两次，梦阿姨替你父亲照顾着我，甚至也像你父亲一样娇宠我，每当我对她说出：“梦姐姐”三个词来，不等我说下文，她就会抢着说：“哈，又有求我的事情啦，说吧。”后来，我问她，为什么对我这样好，她回答说：“不知道。”这太让我感到温暖了，因为他父亲也常常用“不知道为什么要对我好”来表达他对我的喜爱之情。所以，我想你，我亲爱的儿子，一定要记得梦阿姨的好。

4

你的出生预产期是1995年12月30号，你却迟迟不肯准时出来与我们会面。到了1996年1月4号的晚上，我感觉整个腹部开始胀痛不住，强烈的身体下坠感让我无法入眠，我和你父亲没有意识到是你快要出生的反应，误成我贪吃火锅导致胃肠不适，你姥姥见状断定快要生了，不等天亮，就和你父亲一道送我去医院入住待产。医生检查后说离生还早呢。我连忙说，什么时候才能生？医生回答说，不好说。

到了5号下午，我感觉出腹部的疼痛来，起初还没感觉出太痛苦，到了晚上，痛苦就不断在加深，你父亲不停的安慰我说，疼一会就过去了，坚持就是胜利。我那儿听得进去的，我开始低声的哭泣——其实，当时的痛，我强忍，也是忍得住的，但有你父亲陪着，我就不想忍，我就想忍不住。

真正不能忍受的是次日，我已经能明显感觉出宫颈打开的痛，甚至听得见宫腔骨撕裂的声音，我不再低声哭泣，我打声大哭，我失声痛哭，惹来巡视医生的痛骂，我全当陈耳边风，依旧哭个不停。他们勒令你父亲扶我下床走动，说利于加快开宫的时速，并告诉疼痛的频率达到5分钟一次，就可以生了。我在你父亲的搀扶下，艰难的来回走动，手里拿着你父亲的手表，每痛一下，就停下脚步计时一次，16分钟，12分钟，8分钟，6分钟。。。。。随着频率的加快，我的心都要快蹦出来了——我就要生了。虽然当时，正如医生说的那样，离生还早呢。可我就是坚信，我要生了，是谁也不能摧垮的信念。

我要生了，我想把你生在1月6号，我从不迷信数字能带给人好运，可那会，我就看好1和6 ，我想你未来之路一直风顺。我对你父亲这样说到，他非常赞同，说，我想那天生你，都行。他听我的。

当晚，医生确定我真能生的时候，我就走进了产房，躺在了产床上，询问医生，什么时候才能生？这回，他们不用“离生还早着呢”来回答我，他们说：“看你的。”于是，我安静的躺在产床上，我在看你，什么时候把自己生出来。仿佛我是在等着一场好戏看似的。

我等呀等。。。等到。。。。医生把我转移到待产室，让另一位产妇接替我上了产场。他们告诫我别用劲，免得发生意外。可那会，不是我用不用力的问题，而是你在用力往外奔。我拼命的阻挡你，输液的针头，氧气管的吸头散落在床头，我尚无感知，他父亲蹲在床边安抚着我，告诉我，已经坚持了两天，马上就会赢来胜利。我有气无力的回答说，我要生在8号，我要我们家发。你父亲哄着我说，好，就生在8号，今天我们不生。

可是，亲爱的儿子，你却偏偏要让自己生在7号。7号中午11时，我被医生再次请上产床，这是宫颈已完全打开，医生面带着和善的面容对我说，很好生，稍微用点力，就能生出来了。可我哪儿还有力气呢？医生让等候在门外的你父亲给我送点红参帮我助力，你父亲却端着一大缸红参水让我喝，我扑哧一下被你父亲傻乎乎样逗得笑了起来，连医生也感觉出你父亲的好笑来。我躺在产床上，嘴嚼着红参，听着医生的口令，一二三，用力；一二三，再来一次；快了，快了，孩子的头出来了；快，再用力，孩子就要出来了。我咬紧牙关拼命用力——哇，哇，哇。。。。。。亲爱的儿子碰碰，我听到了你清脆的哭叫声。我听见了医生们喜悦的惊呼声，好大一个娃娃啊，好大一个娃娃啊。。。。。那一刻，我居然失去知觉，昏沉沉的睡着了。

1996年1月7日11时35分，你平安来了我和你父亲身边，身高50厘米，体重3595克。

 5

亲爱的儿子，你出生之前的故事，妈妈就给你讲完了。妈妈感谢你从你降临来世，就一直陪伴着妈妈，我们从未分离，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日复一日。我欣喜的看到你一天一天长大，成熟。慢慢长大成为15岁的英俊少年。

今天是你15岁的生日， 妈妈想为你送上一句祝福的话语：我想看到你成为你父亲那样的——内敛，稳重，正直，善良的好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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