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读了几首桃李国学苑推送的菊花诗。菊花的品质在不同诗人的笔下闪烁着纷缤光华。
“槿菊丛丛绕水涯,深红浅紫映山家。平生不识春风面,篱落秋深各自花。”
这首《槿菊》是宋人黄庚的诗。
黄诗人眼中先见到了菊花的颜值。即便以平常心看菊花,也得承认,万花丛中,菊花的颜值能排到前面,无论是颜色还是芳姿。只不过,从来问菊访菊的人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菊花的颜值,或者是担心谈论菊花颜值有损于它高洁的品性?
黄诗人与众不同,他由外而内,先见菊花颜值,再说菊花品性,把菊花的兼美一起表达出来。
“平生不识春风面”是妙句。那么美艳夺目、处处可见的菊花,居然如此寂寞孤独,“篱落秋深各自花”,纵然孤寂清冷,菊花也不曾有所失落有所放弃,它独自前行,默默努力,在秋意森森的时节里,绽放出朵朵明妍,完成了生而为花的使命。
黄庚是宋末元初之人,元初不行科目,诗人算是生不逢时,但他性格豁达磊落,放浪湖海,以游幕、教馆为生,有《月屋漫稿》行世。黄庚活到了八十多岁,斯时可谓高寿。他是真的懂菊的人。
“一夜新霜著瓦轻,芭蕉新折败荷倾。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粟初开晓更清。”
这首《咏菊》是唐代白居易的诗。
白居易很追求诗的平淡质朴。平淡质朴的事物似乎特别能对抗无涯无际的时间。隔了千余年,《咏菊》仍然一见就懂不需多言。
诗以对比手法表现菊花,新霜过后,蕉折、荷倾,菊清,两相对照,菊的风骨卓然立于人前。
咏物诗大都走借物抒情、托物言志的路子,乐天说菊,兼是抒志。人若处身逆境,也要经得住风雨,耐得住寂寞,坚韧顽强,不改操守。
知易行难。
乐天本有兼济之志,心怀民生,为此做过一些事情,也因之遇到一些挫折。贬官江州司马后,他的思想渐渐转向独善其身,诗多闲适感伤之作,居官任事,也无早年不避权贵的锐气了,但乐天心系民瘼,为民谋事,仍然竭尽心力,在民间也颇留政声。
这样看,乐天当是人中之菊。
“昨夜清霜冷絮裯,纷纷红叶满阶头。园林尽扫西风去,惟有黄花不负秋。”(钱时《立冬前一日霜对菊有感》)
这诗的诗旨与前面白诗相若,咏赞菊之品格,寄寓对自己的期许。
钱时也是菊之解者,大有菊性。
他是宋人,大学者,有《周易释传》、《尚书演义》、《学诗管见》、《春秋大旨》、《四书管见》、《两汉笔记》、《蜀阜集》、《冠昏记》、《百行冠冕集》等传于世。他不慕名利,无意科举仕路,专心于理学研究和传播。早年是象山书院的主讲,名布天下,推脱不过入仕,编修国史,随后求辞去,归乡后,创办融堂书院,重践初心到老。
菊在这几位眼中,虽各有面目,却一致地令人为之心折。他们都是菊的真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