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2017-2-22  一车梨子

推开窗，满天星光。斑驳的光影像永恒的记忆高悬于青庐苍穹之上。冰冷的心难免的泛起一阵涟漪。世界那么大，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归起点，心甘情愿的付出所有，只为换来一场有你陪伴的无尽旅程。

我的爱，最终还是只想要你懂。

一

记得那一年，我们趁着夜色在空旷的田野上奔跑、叫嚷，发泄着所谓的青春之火。六月的流萤从睡梦中醒来，不安的抖动着翅膀。你说：“等到黑夜变成光芒，寂寞漫延，满心的不平与怒火喷发而出，双眼充满氤氲的雾气。这时候，天上要是出现一点星光，光景可就大不相同了。”我不懂，你也不答，疑惑了许久。

现在，你在那头，我在这头。每一个失落的夜晚，推开门窗，让花香伴着月光洒进屋子，水光、月光、星光，斑驳又晃眼的光影，恰似你的光阴。不觉的又想起了你，带着对你的牵挂与不解，踩着满地光晕，沉默着走到你自缢的大树下。树下的池塘里又是一片小小星空，有光。

我模仿着你的脚步，只为让你慢些离开。曾经的你，光着脚在树下唱诗，用脚丫扰乱一池的春水，看一池的星光化成漫天漩涡，耀眼的是光斑。现在的你，静静躺在树下，鼓起的坟包上长满了车前草，是你最爱的一味中药，你说：“纵有倾国倾城貌，奈何多愁多病身。独爱的是这车前。”

像一个外向的孤独症患者最终选择了屈服，你选择在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离开。那时你说：“命运总是不断的捉弄我，毁了我的身体，又荒了这满园的车前。人呀，活着总是痛苦的。若有来生，倒不如生成这淡漠的车前草，悄悄的长成最喜人的摸样。世上最烦人心的怕是想象了吧？无边的幻想领人进入深不可测的幽谷，思想在黑暗中漫延，生命不断的流逝，找不到意义的所在。闭上双眼，任由思想沉沦，不安的思绪在脑海中跳动，等不到地老天荒。车前总是孤独的，由生到死，一株一地，记得的只是漠漠荒原。”

时光带走回忆，一个人孤独的守护。终于懂得了多年前的你。黑夜像黑色的眼睛，吞噬心伤。星光便是希望，渺茫却四处都在。多年前的那片星空，似乎一片黑暗，若有一丝星光，怕是大不相同吧。

二

支身一人站在往日散发着斑驳光影的池塘边，思绪万千。瞧得一只蓝色的蝴蝶挥舞着残缺的翅膀，用一种近乎凋零的姿态，朝向心神向往已久的木槿。是啊，时间过去太久了，久到我忘却了你的摸样，久到我记不清你的笑容，久到连你最爱的车前都抛之脑后，久到，我深深爱上木槿。

木槿是一种温柔的坚持。正如我一如既往的坚持着你的坚持。我坚持着一场没有你陪伴的单人旅途，没什么不同。一个人走在孤单的路上，没有目标，没有依靠，自然不会产生所谓的无依无靠的黯然情愫。旅途告诉我什么是孤独。

天亮时，向着太阳出发。你说过，太阳是星星的光源，那里住着一只羽翼丰满的蓝色大尾蝶，他带着自由与解脱的种子。有了这样一番话，一路上难免的要抬头张望，偶尔到真的看到过几次黑暗在太阳中挣扎，是她吗？是吧。我选择相信，即使我知道，那只是眼睛在强光照射下产生的的幻觉罢了。

夜晚是最孤独的时候。没有了阳光的照射，地表温度会骤降到零度以下。躺在温暖的睡袋里，会不自觉想起你温暖的怀抱。雾气在眼前凝聚、流转，眼角渐渐被雾气蕴湿，睫毛僵硬的粘连在一起，我始终不愿意承认那是泪。雾气的温润与软滑让我深陷其中，抬头向外，天空是深蓝色的，没有一丝光亮。星星、月亮全都深深的隐藏起自己的踪迹。眼窝里流转泪花，又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你的孤独无助，更加清楚的了解你的郁郁寡欢。

三

第三年，我最终跟随着太阳回到了这里。席地而坐，草很深，软绵绵的。转身拿出一路上记下的大好河山，一边回忆，一边低声诉说。我以为我已经彻底忘记了你，可是好像并没有。数以万计的照片之中，最耀眼的便是那一株星光漫烂下的车前。

不合时宜降下的绵薄细雨，打湿了眼眶，麻木的撑起帐篷。这是旅途交给我的，我用来回报你。窝在帐篷中等待风静雨停，纷纷而下的雨水一如你的喃喃细语，心中不断念起的是你的微笑。旧光阴伴随着旧回忆，用一种全新的姿态向我展示你的美好，刺痛冰冷的心。

细雨纷纷扰扰，怕搅了你的清梦，笃立在碑旁为你撑伞，用干净温软的纸张耐心拭去碑上的水痕。碑是凉的，映衬着这无端生起凉意的季节。木槿伴着风雨纷沓而来，落在地上，仿佛一顶紫色典雅的礼帽戴在头上，衬着你高贵而略带倦容的脸庞，一寸一寸深入人心。

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卸下苦苦伪装的面容，过往种种一一浮现。你的离去仍会刺痛我麻木的神经。一个人躺在碑旁，任凭雨水和泪水打湿身下的泥土，无暇过问。

四

又是一场新的旅程。这一次，似乎没有终点。一个人，踏着记忆的碎片，一步一步的往前，不敢回头。我想要忘却过往，回忆却步步紧逼。一段又一段的回忆，汹涌澎湃的从海马回倾泻而下。我知道，这一切只是自欺欺人。过往就是过往，无法重来。

不知道是否因为月光慌了眼睛，那一日，我竟在路上瞥见了你的身影，匆匆赶上，却发现你踏上了远行的列车。我认的那车，到乌镇。

  乌镇是个好地方，怪不得将你生的这样俏丽喜人。现在，我来到你的故乡，追随着你的脚步。水乡的水那么曲折温润。千年的古镇自有她的风范，古朴的木舟行驶在千年的水路之上，静静坐在船头，伸手可触得水边清凉的石板，板上有青苔，软软滑滑。怪不得你一直惦念着家乡的青石板，没料想竟生的这样有味道。

  盛夏的乌镇，来的清凉又不失典雅。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味道，与你的气息倒有几分相似。鼻翼煽动，贪婪的搜索你的味道，虚无缥缈又真实可感。久违的雨水又静静地赶来，突兀的带来一丝寒意，伫立在旧船头，看人群熙熙攘攘的流动，雨水顺着伞骨凝结成流，又顺着伞沿倾泻而下，片片水幕之中，似有你的身影。

 老艄公披着旧雨蓑，浸了水的船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桥边的石缝中冒出一株车前，孤零零的在雨中飘荡，本能的向前一步，不料船身一荡，整个人落入水中。狼狈的浮出水面，雨水纷纷而下，像你的手，让我迷恋，不舍离去。水流不断涌动，船工早已将船停岸，懒得去管，索性闭上眼睛，任由温润的水流将我推向岸边。

 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雨早已停下，月光唤醒我的眼睛，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摸索着拉住石块，颓然起身。光景大不相同，此刻，我在你碑旁。

五

 我终究离不开你的微笑，一个人久居在池塘边。窗外，就是你孤独的灵魂。房前屋后长满了车前，静静等待旧人归来。想象之中的我们，悠然自在。

  一丝光亮在空中流淌，为了让你看到。抛弃不下的，仍旧是你的总总。因为我的爱呀，还是只想要你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