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我差点成了寡妇。
老公,以前从来不随意听陌生人的建议的,这一年却像撞邪似的,在诊所打痛风针时,听了一个陌生阿姨的话,说荔浦马玲有一个女的能治各种疑难杂症,非常厉害!
他心动了,也许是命里有此劫吧,也许痛风把他折磨的,什么牛鬼蛇神都信了。所谓的病急乱投医吧!
第一次他叫我陪他去了,我去了,我们找到那里时,已是中午。第一次见了那女的,(所谓神医)我跟她聊了起来,听她各种吹嘘。她说吃了她的药,有的癌症几副药都能治好了。全国各地不远万里来找她都有。听到这里的时候,我是持怀疑态度的。
我就问了一句,我老公这个痛风能断根吗?她信誓旦旦说,“放心吃了我的这个药一个月以后啥都可以吃了”。
我反问了一句,“酸笋能吃吗?”在我印象里,老一辈常说,对于有老疾病的,是不能吃酸笋的,它会引发各种疾病的,很多病没法治愈,酸笋很毒的。
她却说能吃,后面发生的事,证实了,“确实能吃”,都能吃“水豆腐了(当地证明死亡酒席上必不可缺的一道经典菜。)”还有啥不能吃的。
听她说的这些话,当时我就对她的医术产生了怀疑。我叫我老公拿少点量,拿个十天量就行。她开了一个月的量,说什么吃了一个月包药到病除。结果我老公死倔,不听劝,拿了一月的量。
还有几天的量时,他告诉我身上长满了红色的颗粒,我就叫他马上停掉药,这药有问题不能再吃了,这货,不听。还打电话给那女的,结果那女的说,“这是正常排毒,排完就好了。又叫他加半个月的量,就彻底药到病除了。”对比我老公深信不疑。
那一天(我记得非常清楚6.1号),他又要去拿药了,说什么我都不会陪他去了。我说他撞邪了,明明药有问题,却对那个女人的话,信出鼻涕水。他嫌我说话难听,跟我吵架,中午一个人去拿了半个月量回来。
6月8号开始发烧了,体温38.3℃,身上的红点增加了。降了又升,反复发烧。我再叫他把药停了,这个时候才信我的话,停了药。也去廖德兴的诊所打了退烧针。
第二天,我当时有点怀疑是伤寒感冒,我是怀疑药有问题,但我没想到,药已入骨髓,差点害了他。我叫他去医院,他不去,又听信偏方。
他又叫我陪他去田家河,找他的一个同事——老苏,据说老苏会点东西。给他喊了个老童,看到那米在三角处,跳得好厉害,说是有厉害的阴魂跟着。老苏给他放了砂。放出的血都是乌黑的。
第三天烧还是没退,脸色偏红了,整个人像喝醉酒一样。到了医院,碰到村上文军哥,和初中同学,都问他是不是喝酒了。我们只是知道过敏了
他去医院检查一下,我也放心点。他就去医院检查了。才开始发作,(我们都没有经验,老人常说的“一切的大问题都是从小问题开始的”这话一点不假)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白细胞值偏高一点。
当时也没在医院拿药,去神山诊所找了白头发(陶医生)。陶医生当时也看了,说问题不大,感冒发烧了,白细胞偏高很正常。一般情况下,这样诊断确实没有问题。
第四天,他又去找老苏把脉了,老苏说语重心长的说“文双,你的五脏六腑都在发烧了,伤寒问题不大了,要尽快去大医院了。”
我回到家,告诉了妯娌小何,她们两公婆过来了,给他拿了泡脚的药泡脚。我婶就叫我去她亲戚那里(林家榨)拿治伤寒的药。我去了。
中午小何吃饭的时候就跟我叔说了,我叔马上过来看他侄子了。看到他侄子那么严重了,心急如焚,厉声质问他哥“个仔那么严重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他爸当时还打算去工地做事的,他的儿子生病了,半点不急,还推卸责任。说“是我带他儿子在外面看医生,不去医院的”但凡那年他儿子没救回来我就是千古罪人。
还好,我叔明事理说“她一个女人家,懂什么,更何况还那么年轻?你活到几十岁,你看不出个仔严重?你没医,我们出钱拉克医院医了”他很幸福,有几个好叔叔。
后面我拿药回来了,我老公吐了,嘴唇都变葡萄色了。我转身眼泪哗哗流了。这一刻说什么都要去桂林大医院了。
那天下午到了医学院,医生就开始询问诊断了,开单检查了,但是检查结果第二条才能出来。初步诊断是药疹。医生也建议我们住院了,但是没有床位,睡走廊。
当时我们没有带衣服。也没有检查结果出来。我们没有办理住院手续,打算第二天上来才住。后面我才发现,当时医生在手册上写的是病人拒绝入院。床位都没有,让病人住走廊,我接受不了。后面才了解,很多医院都是人满为患,好多病人都是住在走廊的。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角落躺着就行了,医生早已习惯。生病的人太实在是多了,床位很紧张。他当时还在医院拉了,走路都走不动了。需要人扶了。
叔公(春亮叔他)还打电话说∶老一辈人说,看一下他的肛门,四周会有一个圈,如果那圈圈满了,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
后面我看了,确实有一圈,也快圈满了。圈了一大半了。可以说那一年鬼门关里走了一圈。
第五天下午,我们收拾好衣服上来了,医学院的医生却已没有床位为由,拒绝收留了。也许他们知道我老公已经病危了。
无奈之下,晚上我们转去了181医院(现在的924医院)。因为是晚上了,急诊科的医生收留了我们,随后转入皮肤科。之前在医学院检查的结果,全部重新检查一遍。原来我才知道医院只相信自己医院的检查结果。(也许是为了挣钱吧,反正这年代救死扶伤的很少,都是以挣钱为目的)
其他医院的检查结果,仅做参考。当时接的皮肤科的医生是个女的,当时她自己还是伤员。我看她的脚还包着药,走路一瘸一拐的。
抽了血后不久,应该是血液报告加急出来了一部分,我还听到了她给所有有点关联的诊室都打了一遍电话。听到她打电话问,这个病人这样了,谁接收的?(也许担心救不来就成医闹事件,他们可不想冒险),当时我在想这医生是有多么不专业,需要挨个问一遍。虽然不专业,也有点闹心,但是还算负责。
虽然我们住进来,但是结果没出来。,医生没有下药,发烧也是物理降温。大概12点左右,我老公发烧到了极限,41℃,大动脉跳好快,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好在没有晕。把我吓得半死,我又去跟医生反应了情况。那一晚医生护士每隔20分钟就去查房一次。那一晚,我眼都不敢合一下,不停的给他物理降温。
后面医生给他下了病重通知书。半夜女医生就找我谈话了,说我老公肾功能急性衰竭,为护住其他器官,他需要人血白蛋白保命,50毫升一瓶,598元一瓶,需要自费,不在医保报销范围之内,一天打8瓶。为了救他命我同意了,就签了字。第二天老公清醒后,我跟他说了这个药好贵。可能是心疼钱,也怕他爸不出钱,叫我撤了,不打了,打不起,我没理他,我直接打电话问他爸他们要钱。要出人命了,他们家都不主动开口拿钱。大叔叔还说,就算变个哈仔也要医,至少人还在。
后面还告诉我白天需要转科室(转感染科)。她说这个科室的医生非常专业的。让我放心治疗。(估计她的初步诊断是麻疹)虽然没有明说(感染科就是治传染病的),后面差点导致误诊。
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一晚上,温度降下来了,虽然还是高烧,但是控制在39℃左右。早上他爸也来了,我一天一夜没合眼了,我就叫他爸给他物理降温。我睡醒过来一看,他爸是一边手机。毛巾搭在他的头上就不管了,这心可真大,儿子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看手机。后面我直接不睡了,自己照顾。他醒了以后还叫他爸去玩。他爸还真的去了。那一晚人血白蛋白救了他的命,给他缓冲了一下。我也非常庆幸那一晚我们住进了医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六天早上十点多的时候,感染科的医生来检查了,后面我还接到了桂林防预站的电话。中午我们就转到了感染科。刚到新科室,医生再一次给他下了病重通知书。急得我日期都签错了。医生给我老公的诊断是麻疹,这是一种传染病。需要隔离治疗。还说要等防预站的抽血检查了才对症下药。刚好防预站的医生也来了。
气得我当时就给他们拍桌子叫板了,我说“人家医学院的人明确告诉我这是药疹,到你们这怎么成了麻疹。”
防预站的人还说“抽血检查5天后才出结果”。
我说∶我老公这种情况还能抗得起5天吗?
后面防预站的人说,加急检查也要2天才出结果。
感染科的江医生说∶没办法,这是规定,要不然你转院吧,去南宁,那里更好。
我直接说∶远水救不了近火,我就要在这里医。我老公已经挨不起折腾了。我说你们一下说药疹,一下说麻疹,可是你们药疹的医生到现在都不出面?规矩是是死的,人是活的。
后面感染科江医生说∶你一定要药疹的医生过来吗!
我说一定要的。今天必须给我老公下药,不能在拖了。
过了大概半小时,一个穿军装的老医生来了。
他问我的要求是什么?
我说∶我只想控制我老公的病情,医学院的医生明确诊断是药疹,到你们这一会这样,一会那样。我不相信是麻疹。
老医生说∶这个要求很简单,却是很难办到的。我们两个科室商量一下。
后面他们两个科室的医生又到另一边商量了。没过一会就来了,老医生跟我说∶再一次询问我,确定是不是现在下药?我的回答很明确就要今天下药,控制病情。那一天我庆幸自己的勇敢,敢和医生拍板,变成了泼妇。质疑他的诊断,而不是蛮目的相信医生的诊断。
老医生就说∶我们商量了一下,结合两个科室的病历,都能用的药下地米(其实他们也知道差点误诊了,这个药就是药疹用的)
江医生说,下15毫克,老医生说直接下到20毫克,后面我才知道,20毫克是人体承受的极限。后面根据病情逐渐减少用量。
江医生说,这个激素药是救我老公的关键,如果一年内再犯,神仙也救不了他。后面的一年里,我们给他用药都是小心再小心。
通过下药,第二天老公的病情得到了控制。我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来。后面我为我昨天的冲动跟医生道歉了。原计划人血白蛋白需要40针的,后面打了20针也再打了。说没有报销的,后面也报销了一部分(可能怕我投诉)
那一年他住院了2个月。全身脱了一层皮,所有的指甲全换了一遍。就是老人常说的,没死脱层皮。
这就是老人无德,儿孙遭殃。大年初一哭,这个家哪里能走运,能安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