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学习之17·2--1
【原文】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
【白话】孔子说:人的天性是相近的,习染使人与人的差别越来越大。
【思考之一】“性相近,习相远”是什么内涵?
子贡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论语》一书,天与命,夫子屡屡谈之;唯“性”字,只此一次。所以,刘宗周曰:“此孔门第一微言,为万世论性之宗”。刘宗周认为,本章是孔门微言大义的之首,是千百年来讨论“性”的开篇巨制,话虽然少,而意旨颇深。
“性相近也”的“性”,就是本性、天性。皇侃《义疏》曰:“性者,人所禀以生也。”《中庸》曰:“天命之谓性。”戴震曰:“以生而限于天,故曰‘天命’。”云门隐者曰:“《尚书》曰:‘恒性。’人得天地之中以生,天性明德,是纯善纯净的。孟子云‘性善’是也。即唐文治先生所说的‘纯一无伪’。以水喻性之说则浅明易了。另,有的前辈认为此处“相近”亦是兼气禀而言之。”
性是人与生俱来的本性和先天特征,譬如:告子说食色性也,这是人最基础的本性,是连动物都有的本能。而这个本能是从理上安立,所以有义理之性、气质之性的区别。朱子《集注》曰:“此所谓性,兼气质而言者也。气质之性,固有美恶之不同矣。然以其初而言,则皆不甚相远也。”“性相近”就是人与人之间生来就有的气质上的差异,之所以“近”,便是两个物事相差不是太远。
《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性善,是讲本性相同,人之初,性本善,是从理上讲;而性相近,则是从个性上讲,每个人显现出不同的气质秉性。
朱子《集注》引程子曰:“此言气质之性。非言性之本也。若言其本,则性即是理,理无不善,孟子之言性善是也。何相近之有哉?”如果讲本性的善,那就是相同的,怎么会有“相近”这个说法。
张居正《论语直解》说“孔子说:天之生人,本同一性,虽气有清浊,质有纯驳,然本其有生之初而言,同一天地之精,五行之秀。其清而纯者,故可以为善;其浊而驳者,未必生成便是恶人,彼此相去,未为大差,故相近也。”天地万物与人原来是一体的,虽然人与人之间在气质、性情、才能等方面有清明、纯洁,性格开朗、积极向上的;也有气质浑浊,性格忧郁,消极被动的。但是人在刚出生的时候都是天地间纯一精气所生,都具有五行秀异之气。那么什么是“五行秀异之气”呢?是指仁、义、礼、智、信这些品质,所以是人之初,性本善。虽然有的气质混浊,本质驳杂,但不一定生来就是恶人,因此看来,没有大的差别,所以是性相近也。
“习相远也。”“习”,《说文》:“习(習),数飞也。”就是小鸟反复地试飞练习,这里指习染,即习惯、习性之染著。皇侃《义疏》曰:“习者,谓生后有百仪常所行习之事也。”朱子《集注》曰:“但习于善则善,习于恶则恶,于是始相远耳。”张居正《直解》也说“习于善的,便为圣为贤;习于恶的,便为愚为不肖”,所以“习相远”就意味着会开演着各式各样的人生。
云门隐者曰:“人得天地之中以生,具有纯善纯净之天性。而人之生,‘阴阳杂糅属之人’,气质之性又不能尽善(有清浊纯驳之分),于是‘人之气禀有清浊偏正之殊’;而后,习染薰习之,各染其染,各成其成。”孔安国注曰:“君子慎所习。”《四书合讲》曰:“慎习以复性也。”张栻曰:“原性之理无有不善,人物所同也;论性之存乎气质,则人禀天地之精、五行之秀,固与禽兽草木异。然就人之中,不无清浊厚薄之不同,而实亦未尝不相近也,不相近则不得为人之类矣。习于不善而日远耳。习者,积习而致也。善学者克其气质之偏,以复其天性之本,而其近者亦可得而一矣。”邢昺《疏》曰:“此章言君子当慎其所习也。性,谓人所禀受,以生而静者也,未为外物所感,则人皆相似,是近也。既为外物所感,则习以性成。若习於善则为君子,若习於恶则为小人,是相远也,故君子慎所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极易受环境影响,一个人在什么环境下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以及“习”什么,这件事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决定着人的升沉!
孔子论人性,并不是在谈人性的善恶,以及剖析人性的内涵,而是重点是在学习和教育,是后天的一种教化,以及自我的学习,这才是孔子这里所要强调的。孔子强调学习,而不开展人性的内涵,就与《论语》开篇《学而篇》第一章的“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相照应衔接起来了。
【思考之二】学习这一章,对你有何触动?你会怎样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春秋繁露·实性篇》云:“性者,天质之朴也。善者,王教之化也。无其质,则王教不能化。无王教,则质朴不能善。”因为人人具有离苦得乐的本能,所以圣王实施礼乐教化,才能启发出人本有的良知良能。假如没有离苦得乐的本能,则教化不能奏效;而如果没有圣王的教化,则离苦得乐的本能也不可能走向觉悟的大道。
本章的重点在于认识习的重要性。“习相远”不只是文字,它要传递的是一种苦乐!本来人人可以过上幸福生活,乃至可以成圣成贤,但结果却大多沉沦生死,苦不堪言。所以强调后天之习的重要,而后天的一切受世俗的染污,所以怎样才能如莲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只有一条路——学习!所以《弟子规》最后说:“勿自暴,勿自弃,圣与贤,可驯致。”
“习”有两种——主动的习和被动的习,主动的习,是习我想要的;被动的习,是习了我不想要的。如同一块田地,假如你不种庄稼的话,那一定长满了草。关键就在“习”之前,一定要加上一个“学”字,因为这是方向问题,方向一错,全部都错。
人人有离苦得乐的本能,习善也好,习恶也罢,无非都是追求快乐,而追求的方向、方法的对错,则完全取决于教育与环境。而最好的教育和环境,唯有圣贤师长和经典,所以“圣人不出,万古如长夜!”找寻生命的导师,才是学习的重中之重。
上一章讲到阳货与孔子两人,都是鲁国人,而且长相相似,最后却走上了不同的人生,一个违礼僭越,被钉在了恶人榜单;一个道德仁义,被供奉为至圣先师,这样巨大的差距,就为本章提供了一个最好的案例和佐证。或者说,先由上章的史实,才引出本章的道理。本章,孔子告诉我们人与人之间的相同和不同之处,字虽少,但内涵却非常深广,关联到人生的意义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