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朵花，只能开一次，只能享受一个季节的热烈的或者温柔的生命。我们又何尝不一样？我们只能来一次，只能有一个名字。而你，你要怎样地过你这一生呢？

                                                      -----  席慕蓉               

                                一

      和朋友一起吃饭时，朋友突然说起我最敬佩的燕老师。她说燕老师癌症扩散，医生断定最多只能挺到五月份。每天吃不下太多东西，疼痛使燕老师整夜无法入睡。而且燕老师现在住在自己租的房子里，她的儿子、儿媳住在她原来的房子里，并不去照顾重病的燕老师。

      我揪着一颗心，默默为燕老师祈祷和祝福。

        十一年前，我还在一所幼儿英语学校做教学督导工作。燕老师的学校是全市在幼儿口才教育方面做得最好的学校，常常会听人说起燕老师和她的学校，到处都能看到燕老师学校的广告。我热切地向往着：如果能在那样的一所学校上班该多好啊！人一定会变得非常上进，又富有朝气。

        关注很久，也没见燕老师的学校发出招聘广告。我有点莽撞地给燕老师打电话，告诉她我并不知道她的学校是不是缺老师，但是我有很多培训学校工作经验，而且我会勤恳、认真地工作，恳请燕老师给我一个月的试用期。

      就这样，在一次简单的面试之后，我到燕老师的学校工作。

      燕老师是一位特别敬业的老师，她不仅对孩子耐心、负责，对学校的老师们也非常和善、大度。大家都很尊敬她，像是她的孩子一样。她有很强的凝聚力与号召力，大家在工作中都非常带劲。她不停地鼓励我们，给我们定一个又一个小目标，每个人带着对她的仰慕之情很用心地完成。

        燕老师从来不落学生的课，有时偶尔生病。这边打吊瓶刚打到一半，一看上课时间要到了，马上拔掉针头去上课了。

        燕老师常常说：“如果你对一件事情着了魔，你就一定能把这件事做好。”所以燕老师有时会在看电视时、吃饭时或是其它的任何时候，突然间兴奋地拍手：“好！这个方式可以借鉴到咱们的教学中。”“太好了！这个咱们做活动的时候用得上！”燕老师的心里无时无刻不装着学校。

        刚到燕老师的学校时，我主要负责各个幼儿园的教学督导与教学推广工作，燕老师在工作上兢兢业业地态度深深影响着我，我努力做好每一个细节。以致于很多的园长都以为我是燕老师的亲戚，所以才那么卖力地工作。

        燕老师给我了很大的肯定与欣赏，她总是在开会的时候说：“美西的工作我是最放心的，她从来不跟我提出任何的困难和要求。在遇到问题的时候，她先把问题告诉我，接着再告诉我三到四个解决方案，并把每个方案的利与弊分析好，最后让我决定选哪一个方案。”

          在很多时候，燕老师总是说：“你决定就好！我相信你的决定！”

          很快我就从普通的教学督导，到负责整个学校的教学督导，又很快成为学校的管理副校长，经常与燕老师在一起交流工作与生活。从燕老师那里我学到最多的是一个的人格魅力会放大到她存在的每一个细节里，使她光芒万丈。

        在燕老师的学校工作了三年，直到我怀孕要生宝宝时，才离开了燕老师的学校。

      其间陆续有燕老师的消息：学校搬到新校区、燕老师得癌症做手术、学校由她儿子来管理了，但因管理方法与以往有很大的区别，学校生源逐渐减少……

        燕老师病情恶化……

                                      二

      看到於的朋友圈，说自己又长胖了，并发了美照。她依然是那么娇小可爱，光彩照人。可是，我们有多少年没有联系了，只活在彼此的朋友圈里。

        二十年前，十六七岁的我们，刚刚初中毕业从不同的小城镇到离家四个小时左右车程的省城合肥去读书。我们分到一个班级，一个宿舍。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聊天，我俩站在教室外面，很热情地说话，可那时还不太会说普通话，说了半天都没有听懂对方说什么，然后我俩拉着手哈哈大笑。

        我是标准的乖乖女和书呆子，平时只知道看书，不看书的时候就不停地哭，有时趴在床上哭，有时去公用电话亭抱着电话哭，因为想想，想妈妈。

      而比我小两岁的於看起来很独立、很有想法，无论是学习、生活，还是各种人际关系，她都能应付自如。

      慢慢地我们成了最亲密无间的好朋友，走到哪儿都形影不离。

        只是诺大的合肥，我一直只认识三孝口的新华书店，一出校门就会去书店，很少去逛街。

      於很会打扮，常常饿着肚子把家里给的生活费节省下来，去买衣服，买化妆品。她常常教训我不趁年轻好好收拾自己，我总是嘻皮笑脸地被她批评。

      每次吃饭或者洗澡时，都有一大堆同学“排山倒海”地挤上来，我总是默默站在最后面，等大家都挤完了，我再上前去。而於总是拼命地拽着我，使劲向前挤。我说：“我不着急。”於就咬呀切齿恨铁不成钢地怒吼：“你知道吗？晚了饭就凉了，好菜也被人打走了！”“你知道吗？晚了就没有水龙头了！”我小声嘀咕着：“那也没关系。”却不敢让於听见，我害怕她的小拳头会向我捶来。

        於像一个大姐姐一样，处处照顾我，保护护我。

        到第二年的时候，我当上学校校报的主编，常常要改稿子、编辑校报、到图书馆查资料，再有剩余的时间就捧着一本又一本的文学名著，陶醉在书里。

      於每天打扮得很时尚，并开始谈起了恋爱，有时也会换一换男朋友。我很诧异为什么很多的社会规则她都懂？

      我纳闷的是没有妈妈的允许，自己怎么可以谈恋爱？再说谈恋爱有什么意思呢？我们都还小，正是读书的好时候。

        但这并不影响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她会偶尔陪我去图书馆，我会偶尔陪她去逛街。逛街的时候，她总是拽着我，她担心我不认识路，一转身我就走丢了。

        后来都是她说哪件衣服好我就买哪件，她说哪种化妆品好我就用哪种。

        毕业时，我19岁，她17岁，我们像生离死别一样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一起找宿舍其他两个女生喝酒，四个人一人一瓶啤酒，全部摞倒。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喝醉。喝到很晚，宿舍关了大门，我们又爬上高高的宿舍铁门，晕乎乎地翻过去。

      那些与青春有关的记忆，美好，深刻。

      毕业后，我们偶尔会联系，有一年还一起工作过。她总像还是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着我，我的心里一直充满感激。

      但是不知为什么，渐渐地我们越走越远了。可能是她嫌我生活太过理性化，我觉得她太现实；可能我希望用自己的乐观积极使人生洒满阳光，她用指责与抱怨填满生活的所有间隙；也可能我们分别走上的是完全不同的道路……

                                  三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有些人出现，有些人消失，有些人到来，有些人离开……有惊喜，也有失意。

        像是看着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有时，我只能静静地坐在那里，任河水容纳百川，奔腾向前。

        世事无常，我只能安安静静地，或者微笑，或者落泪，或者轻轻地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