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旁人说,老妈嫁给老爸的时候何其风光,嫁妆里有永久牌自行车、上海牌手表,还有一台蝴蝶牌缝纫机。那可是那个年代里响当当的“三大件”,只要拥有一件,那都可以豪橫很久。老爸豪气,卖了三块地,一下子把物件置办齐全,着实给老妈长了不少脸。
那个喷着墨漆的28大杠自行车,惹红了多少青年才俊的眼,每每路过家门口,都会进来过过眼瘾。老爸专门买了一把锁,用个铁链子把自行车锁在撑梁木上。可到底还是没防住,那个可以兜风耍酷的自行车还是被偷走了。老爸气急了,拒绝所有来访,不再待客。
那块上海牌手表,银黄的表链比普通的灰白表链更加闪耀,更显阔气。老妈嫌款式不好看就留给了老爸。老爸戴着名牌手表可神气了,走路都带着一股飒爽的风。时不时抬起手腕故作看时间,把别人眼中的艳羡尽收眼底。
而那台缝纫机,通体成黑,橙黄的机面上印着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这个宝贝,从上至下,从左转右,完完全全是属于老妈的。老妈在姐妹们的羡慕嫉妒中,“哒哒哒”踩响了山里最动听的乐章。
家里添了新物件,可是却捉襟见肘起来。老爸卖了三块地,家里的收成骤然减少。吃,成了火烧眉毛的大事。
老爸手巧,帮人做家具贴补家用,老妈则用那台缝纫机帮人修补衣服,日子不算宽裕,却也渐渐活络了起来。
再后来,邻村开了手套厂,老妈就去把原材料拿回来打手套,这一打,就是好几年。大姐学会了踩缝纫机,还学着打衣服,打出来的衣服都拿给我穿了。那几年,我身上独一无二的衣服裙子,成了小伙伴们的追求。
我也在耳濡目染中学会了踩缝纫机,我在碎布条上打奇奇怪怪的图案,给洋娃娃打裙子,也试着帮老妈打手套。熟能生巧,竟然也能帮着赚点小钱。
那台缝纫机比我还大九岁,却被老妈保养得像新的一样。若不是那慢悠悠的“得得”声出卖了它的老化,我还以为老妈又买了台新的。
我的童年,不论吃的用的玩的,全是老妈的缝纫机打出来的,那吵人又悦耳的声音,在我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像一首娓娓动听的诗,更像一首记忆犹新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