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与广场有三个街区,就像霓虹灯和月亮的距离,
人们在挣扎中相互告慰和拥抱,寻找着,追逐着,
奄奄一息的碎梦。。。
这是我今天唱的第十首,还是十一首?过道越来越冷,行人也越来越少,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往年早了不少。
吉他盒里零零散散躺着几张钞票,一块的,两块的,居然还有一张五块的,眼光扫过无数遍,多次估算结果,不会超过三十块。
明天交房租,还差两百多。得,接着卖力唱吧。扯起嗓子一通嘶吼,真特么沙哑,肚子咕噜了几声,靠,又饿了。中午俩包子真不顶事,再撑会,记得猫哥床头还有袋泡面,回去劫了它。
咽了咽口水,轻轻拨片,下一首,去大理。
是不是对生活,不太满意,很久没有笑过,又不知为何。。。
一个姑娘,确切的说,是一个很好看的姑娘,走到我面前,停住,右手拎着盒蛋糕,那种包装贼精致,价格贼贵,味道不定咋地的蛋糕。
姑娘就这么站我面前,定定地看着我,一眨不眨,然后,她哭了,没有声音,眼泪跟打开了水龙头一样,哗哗的流,还是一眨不眨,定定看着我。
我有点慌,死命回忆着我是不是认识她,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直回忆到生命前十年,没有,还是没有。我肯定不认识她,这么好看的姑娘,我即便不敢追,也肯定会记住。
姑娘还在流眼泪,眼泪甚至钻过了她厚厚的毛线围巾打在地上,我不敢轻举妄动,余光闪过四周,还好,行人各自经过,没人转头留意。
然后,她蹲下来了,蹲在我面前,终于哽咽出声,肩膀抽动,泪如泉涌,满脸深深的悲伤,那悲伤戳得我几乎没法继续扫弦,不顾走调飞快唱完,我结结巴巴呃了半天才开口询问,姑娘你这是?
姑娘抬起比兔子还红的眼睛,很轻得问了一句,你会唱南山南吗?
呃,会,会啊。
那你唱一次,好不好?
能说不好吗?不好这姑娘估计得用眼泪埋了我。赶紧点头,清清嗓子开唱,手指拨弄吉他,眼睛却一直往姑娘那边瞟去。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姑娘开口了,一边流泪,一边跟着我唱,轻轻柔柔的嗓子,带着哭后浓重的鼻音,眼睛直直注视着我,黑色的眼眸却仿佛透过千重万重,望向遥远的地方。
时光苟延残喘,无可奈何,如果所有土地连在一起,走上一生只为拥抱你。。。
姑娘的声音异常的好听,清清浅浅,像春日的小溪,刚解冻的那一刻,温顺平和地流淌,带着新生和希望流向远方。姑娘的声音又是那样的悲伤,仿佛彻骨的寒冷,冰凉了前生沉睡的灵魂。
不知不觉中,我的声音渐渐停下,吉他没停,跟着她的节奏,一下一下拨着。姑娘的睫毛被眼泪打湿,不经意的眨眼,不经意的颤微,像初冬清晨松枝头上的露水,剔透得不可思议。
鬼使神差,一曲终了时,我竟然伸出了手,十厘米,当时我的手距姑娘的脸只有十厘米,当意识到自己这动作有多流氓时赶紧收回,尴尬得嘿嘿着。
姑娘像是没看到我的禄山之爪,遍布泪痕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她低着头,开始拆那盒蛋糕。
盒子上写着“克里斯汀”,包装得异常精致,那个我经过过好多次从没进去过的漂亮蛋糕房。
丝带抽离,纸盒打开,里面一个不是很大的蛋糕,面上一层厚厚的,巧克力吧?对我这种只知道啃包子的屌丝来说,真不懂蛋糕。
只是,姑娘这是在干嘛?给我欣赏蛋糕?请我吃蛋糕?看样子真是要请我吃蛋糕。因为她接着拿出了塑料切刀和叉子,还有纸托。
一块蛋糕递到我眼前,我搓着手不好意思得笑,饿啊,正饿着呢,可这吃人家一陌生姑娘的蛋糕,还是一刚狠哭了一通的姑娘的蛋糕,真的合适么?
嘴上客气推脱着,手已经迫不及待接了过来,没用叉子,大半块入口。咦,这巧克力怎么这么苦?
这是提拉米苏,意大利语的意思是“带我走吧”。姑娘说着自己也吃了一口。
呵,真的很苦。以前,好像没这么苦的。
带我走吧?蛋糕还有这么深远的名字,现代营销真牛逼。狼吞虎咽一整块下肚,虽然有点苦,至少能填肚子啊。
姑娘吃了一小口就放下了,站起来,像是要走。
哎,这蛋糕。。。
你留着吃吧,后面会有点甜的。
哎,姑娘。。。
姑娘转身朝我轻轻点了下头,谢谢你给我唱歌,还有,谢谢你陪我吃蛋糕。今天,我生日。
嗨,不用客气。啊?生日啊?生日快乐啊!
没有回答,姑娘还是转身走了。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踏在心上,她的心上。冬天深夜的风已是极冷,不断吹起她的头发,她的围巾,月亮下,她的背影,凄凉又冰凉。
我捧着蛋糕,呆呆站在原地,望着那个忧伤的背影,望着手上这个“带我走吧”,姑娘,这个蛋糕,你原本是要给谁的,姑娘,你是在等那一个人出现,带你走么?
过道里越来越冷,行人也越来越少,吉他盒里的零钱依旧没有变多,我牛嚼牡丹般吞完剩下的蛋糕,有点苦,有点甜,还有点香滑,不知道算好吃还是不好吃,至少填饱了肚子。继续开工,为了狗日的房租。
斑马斑马,你不要睡着啦。再给我看看你受伤的尾巴,
斑马斑马,你睡吧睡吧,我把你的青草带回故乡。。。
姑娘,姑娘,给我蛋糕的姑娘,你不要再忧伤,终会有个温暖的他,对你说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回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