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韩国电影《寄生虫》拿了个奥斯卡奖。制片奖,导演奖什么的,我是外行,看不出门道,我关心的是故事。
没错,对普罗大众来说,看点永远是故事。《寄生虫》讲述的一家四口,全是无业游民。爸爸基泽成天游手好闲,直到积极向上的长子基宇,靠着伪造的文凭来到富豪朴社长的家应征家教,两个天差地远的家庭因而被卷入一连串意外事件中。
故事的结局,当然是悲剧。不把美好的东西撕碎扯烂,观众的心如何被震撼?
和《小丑》一样,故事里的人分为两类:穷人和富人,或者说,精英阶级和城市平民,上流社会与下层百姓。
就像水火相生又相克一样,从古至今,穷人和富人之间,也是既不相容又彼此共生。
故事里的富人,住着洋房,开着豪车,咖啡,绿地,钻石,party和谎言,是他们的标配。
故事里的穷人,穿最廉价的地摊货,干最辛劳的活,住最逼仄的地下室,走到哪里,身上都散发着地沟油的味儿。白眼,污辱,损害伴随着他们的一生。
《寄生虫》如此,
《小丑》亦如此。
好莱坞的文化精英们,敏锐捕捉到了因贫富差距日益加大而带来的一系列尖锐矛盾,以富人或权贵的流血牺牲,来刺痛上层社会的眼睛,以期达到使之反省改进以至调和社会矛盾的初衷。而身处下层社会的广大民众,也在被悲悯与同情的叙事中,似乎看到了未来之可期。
无疑,好莱坞探讨的重点在社会的进步和改良上。
而作为一个平民,我更关注的是人性。
关于人性善恶的争论,古已有之。
孟子主张性善,但也强调“习”,也就是社会风气和成长环境对人天性的影响和改造。所谓“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近朱者赤,近黑者黑”之类阐述,比比皆是。再良善的天性,缺乏好的成长环境,最终也可能滑向“恶”的深渊。
荀子则干脆宣扬“性恶论”,即,人天性邪恶,贪婪,自私,虚伪,欲壑难填,需以法律,制度,规则等严格约束,使之产生敬畏心,恐惧心,不敢丝毫逾越规矩。
尽管前贤为了成就人性之善,作了许多有益探索,但教育和刑罚最终并未将“”恶”从人心中彻底拔除。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天使和魔鬼始终与人共生共存。只要恶之花的生存土壤不变,这朵丑恶的花,还将不停地噬人并自噬。
富人并非有钱就善良,穷人也并不因同病而相怜。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资源和财富还有限,无论阶层与亲疏,争夺势不可免。大到国家,小至兄弟之间,非明争即暗斗,必争它个鱼死网破,分它个成王败寇方可。
当然,在一个充满规则和人伦的社会里,爱是一件必不可少的面纱,她温情脉脉地罩住一个个家庭和团体,使之正常而合理地运转下去,文明由是而产生。
但总有一些生活在角落里的边缘人,活着活着活成了虫的模样。
阿Q被赵太爷揪住发辫敲打脑壳的时候,就捂着头大喊,
“我是虫,还不行吗?”
人不跟虫斗。
这是生而为人的准则。
于是,赵太爷雄赳赳得胜回朝!
阿Q自贬为虫,免了一顿好打,也雄赳赳凯旋而归!
可怜的是《变形记》中的葛利高列,生活的重压使他变成了一只大甲虫,家人和朋友原本该同情关心他的,可所有人都讨厌他,诅咒他,甚至驱赶他!
在世人眼里,虫子是卑微低贱的存在,即便美丽如蝴蝶蜻蜓,也不过是虫子,任人扑杀或制成标本,更何况跳蚤,爬虫之类。
但作为一个群体,虫的威力却也不可小觑。蝗虫过境处,寸草不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何况,一支蝴蝶翅膀的煽动,也会引起遥远的地方的一场雪崩呢!
一个社会 ,如果让许多人都活成了虫子的模样,这个社会迟早会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