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清晨,带着凉爽的、轻轻的风,雨来了。从高高的、遥不可及的天空中垂直而下,先是一滴一滴、然后三三两两、最后成线成片的落下来,如倾如泄,如痴如醉的填满整个天空和大地间的空隙。哗哗而下的雨,落在杨树上、小河里、池塘中,亲吻着大自然中的万物,洒下烦恼的头绪,洒下快乐的时光,洒下整个春天。
雨滴奋力的从乌云里一跃而下,先是跳到高高的杨树上,在枝头翠绿的嫩芽上落脚,在新出的嫩叶上驻足,叶子躲闪着,抖落身上的雨水,有的雨滴直接掉到了地下,有的雨水顺着白色的纹路流下去,到紫色的纹路上,再冲过叶片底端那个狭窄的小口,走到如高山上独木桥般的叶茎上,柔情无限的雨水战战兢兢、有惊无险的走到了枝条上,和其他叶子上过来的雨水汇合,一起沿着嫩绿的枝条走到银色的枝条,从细细的枝条走到粗壮的树干上,跳跃着,沿着光滑的树皮,顺流而下,一直到了地面。
在地面低洼的地方,雨水汇聚成一个个小水洼。天上的雨点继续掉下来,有的从天空中直接跳到水洼里,在这个狭小的地方,与先进来的雨水互相吵嚷着、咒骂着、推搡着,越来越多的雨水在挤了进来,狭小的地盘实在塞不下这么多雨水,大家烦躁起来,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忍不住打了起来,直到浑身都是泥土。最后,受不了拥挤的雨水合力将小水洼冲开一个豁口,骂骂咧咧的跳将出来,沿着地面向低处流去,走在前面的雨水遇到一个高高的土坡,莽撞的直冲上去,直接被弹到了一边,沿着一边悄悄的溜走了,却又使坏的不告诉后面的朋友,后面的雨水不看路又一股脑的撞上去,一个一个捂着脑袋,跟着前面使坏的家伙屁股后面,向前跑去。就这样,一路奔跑着,一路吵闹着,不断有新的朋友加入进来,绕过土坡,越过低坎,跨过草地,流向路边的小河。
河的两岸有青青的水草,雨中娇翠欲滴,风一来,就扭动婀娜的腰肢,跳起舞蹈来,分外妩媚。长久以来,奔流而过的河水对水草都是垂涎欲滴,有的打招呼,有的去靠近,有的围着水草打转,但是大多数河水并不会驻足,只有那个最真诚的雨滴,遥遥的看着心爱的姑娘,静静的、静静的把她放在心里最温暖的地方,不断思念。这颗雨滴并不知道,前世的他已经来过,那时的他选择了向前奔跑,在水草这里打了个回旋,想要带着心爱的人一起走,水草也想跟着河水一起浪迹天涯,可是水草无法离开脚下的土地,试图挣脱又无能为力,河水却舍不得,拉着水草,慢慢的、慢慢的被迫放开,那一瞬的离别,伤心欲绝,痛彻心扉。河水一直向前流淌,而水草只看见河水的背影,大家都不忍看到对方落泪的样子,就这样告别而去。由于下雨,河水涨了起来。这颗雨滴期盼着,慢慢的靠近日思夜想的姑娘,终于,河面漫过了水草,这颗雨滴将心爱的水草拢在怀里,亲吻着,再也不愿意放开,再也不愿意犯前世的错误。这一次,这颗雨滴无怨无悔的沁入水草脚下的泥土,滋润着她,给她养分,变成她的一部分,伴随她的一生。其他的河水却并不在意这个小小的插曲,飞快的向前奔跑,冲向前方。
前方是一座小桥,用石头堆砌,并不宽,连接着两岸的生活。这座小桥只有一个石拱,三四米宽,桥面由碎石铺成,两边有半米多高的白色石栏杆。河水摩肩接踵而来,大声嚷嚷着,争先恐后的从桥洞下一拥而过,通过了小桥,河面又开阔起来,河水又欢快的向前奔去,也不和小桥道别,连手都不摆一下。而这座桥,静静的、静静的,看着河水不停的拥挤而来、欢快而过,奔向前面不远处的的池塘。
池塘里面有一片荷,几只大白鹅三两成群,在雨中的池塘里嬉戏。公鹅体型要比边上的母鹅大出不少,庞大的身躯显得格外威武,凸起的脑门红彤彤的,高昂着头,在池塘这个他的地盘里,从容的游弋着,雨不停的下,母鹅则在公鹅的旁边,低着头不停的觅食,游来游去。雨滴像从天上掉下的水珍珠,连成了一条条线,落在大白鹅白色的羽毛上,有的溅落在池塘里,有的跳到了旁边的荷叶上。荷叶怡然自得的平躺在水面上,身上落满了大大小小的水珠,透明的,像水晶做成的珠子,在肚皮上滚来滚去,一不小心就滑落到了池塘里。有的荷叶则高高的站立着,像一把被风吹翻过来的、巨大的绿色雨伞,面对着天空,迎接那些落下的雨滴。清澈透明的雨水在荷叶上聚集成白色的水珠,有大有小,圆圆的,沿着一条条斜坡向中间滚去,越聚越多,最后这片荷叶承受不了这么多的压力,像有人推了一下,猛的向一边歪倒,中间的雨水倾泻而出,欢快的跑到池塘里和他的朋友们玩耍去了。这片荷中间,有一枝荷花花苞,最外面是几片稍小的青色花瓣,几乎包裹不住那呼之欲出的白色的花瓣,不远处有一朵荷花正在盛开,层层白色的花瓣中间是黄色的花蕊,正在风雨中飘摇,像十六岁的少女在对你微笑,花蕊中间是黄色的莲蓬,这个小家伙像睡熟的婴儿一样,梦里带着微笑,完全不知道外面的风吹雨打。
巍立的杨树,欢快的河水,沉默的小桥,温馨的池塘,洁白的荷花,大白鹅仰起头来,迎面吹来一阵阵凉爽的风。
这是一幅春天的画,这是一首春天的歌,这是我送给你的一场春天的雨。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冲刷你的疲惫和不满,伴你入眠,等待明天的阳光!
第一次写雨,是在1998年,《春天在哪里》是我在夏天的暴雨中,打着伞在雨中徘徊了半个小时的感受,写的是寻找春天;第二次写雨,《窗外大雨》是2011年7月21日那个大雨触发的,写的是一个包子看着窗外的大雨;这两稿都已经丢失了。第三次写雨,是应友人之邀,在一个季度没下雨的北京写的,纯粹是回忆家乡的雨,好像在与年轻的自己看同一个世界,平淡的、奇妙的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