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榕树的印象,要追溯到小学或是中学的一篇课文,只记得叫《鸟的天堂》。那时读书懒怠,内容遗忘的差不多,能记起的就是一棵很大的榕树,上面生活着很多的鸟儿。
见到榕树,已是十多年后在远离家一千多公里以外的海岛。那里的村前屋后,田郊野外有许多姿态奇幻的大榕树。然而这只是历史的孓遗。人们回忆起不久之榕树原始林的盛境,幽暗深沉,仿佛通往何塞-阿尔卡帝奥-布恩迪亚寻找文明世界时所经过的莽林。这种想像得益于榕树枝叶的茂密和气生根的错综纠结。殷红多汁的浆果引来无数途经此处候鸟的驻足。人类发展史相似之处在于,远在马孔多的“香蕉公司"虽未曾涉足,多年以后,岛上的榕树林依然变为了单调贫乏的香蕉地。
人类表现自身控制力和对物质的欲望的强烈,远胜于内心中恒存对荒野宁静平和的需求。失去这种远古的生机之后,后者仍在某个角落低沉的召唤。人们在遗存的古树旁点燃香火,敬若神明。而在远处的城市--钢筋水泥浇铸之地,人们将榕树种植于道路两旁,希望它枝叶日渐密实,隔绝强烈的阳光和轰鸣的发动机带来噪热,提供荫凉与清静。它凭借强大的生命力不负众望。如果有幸生长在公园开阔之处,其丰茂的树冠可无限的延伸,全靠垂下的气生根支撑。这种密布于主干与支干的器官,最初如须髯般生发,幼嫩的尖端从空气中摄取氧气和水分,垂直生长。一旦伸入土层,当初纤如毛发的气根日益粗壮,成为独立于主干以外的支柱。支柱数量随时日的推移和树冠的壮大而增多。我所见过的多者已达十数根,树冠能遮蔽蓝球场大小的空间。然而在人类的所控制的时空中,榕树独木成林的理想终不能实现。但它己占据城市一席之地,在规定之处繁衍生息。而鸟儿,也为此欢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