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寺头,当绿的旋律一曲一曲弹拨开来,愈演愈稠密,并扩散开去时,土楼庄就到了。
空气清香得仿佛牛乳一般,软软地,黏黏地,浓浓地流动着。路边的老槐,作为图腾,盘虬的枝干依然青葱地摇曳着,与周遭的翠绿融会贯通,漫过来,一座座土楼仿佛成了一只只在绿波中泛进的小舟,溶入琤琮的水声里,水面在阒静里透着清明。
说是土楼,自然是以土筑墙,以木作梁、楔、檩建楼。上层放粮食,下层为住房。并在墙外凿孔养蜂为生。处处显现着先时人的智慧以及它饱经风霜后的沧桑和落魄。即便如此,仍有一种矫正人心的,更为深远的力量潜藏其间,给我们以永恒的启示。
门敞开着,走进去,有老妇在做针线,也不见生,殷切地说着话,仿佛邻里间串门。骨子里是亲切的。
老式的家具也一样样亲,木桌,木椅,木杌子都争着招待人。檐前廊下垂挂着两个不大的荆条篮子,息着日子的温暖。下面的柴火堆上搭着旧年扯下来的桑皮,边上挂柿子的藤条上,一个个柿蒂子像是惦念着什么似的空留着,勾引着人的思想。
忍不住发呆,目光从梅花瓣的窗格上划过,一切都是静静的,湛蓝的天空铺排成了一幅巨幕:树木,山峦,烟云,都像一张张剪影,静静地贴在这幕上。
走过,不经意间蓦地一回首,见太阳光从墙头树的罅隙中落下来,在土楼上筛下斑驳的光影,一晃一晃的,真是阒静。是死寂吗,却并不,这幽静的,轻适的阒静就像香甜的空气一样软软地,黏黏地,浓浓地沁入人的心扉。
当时当刻,土楼真像一首诗,一支歌,一篇神话;像一弯月明楼上传来的悠扬的笛声;像一声缭绕在长空里娓娓的鸟鸣;像陈了几十年的老酒;像一切美到说不出来的东西。——说不出来,只能去看,看之不足,只能意会,意会之不足,只能赞叹。
太阳好着,花开着,只一掠,过了土楼庄,像一个春宵的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