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花开,一树果来。
公园的这条小路旁相隔不远处,两株石榴树争风头似的各自在梢叶边挂上不同的颜色,一株满是花,一株却结满了果。
返璞归真,无法探究是先花开还是先果来,或许一并存在才能让生命的轨迹愈发清晰些吧。
晨跑过后,习惯压腿拔筋,之后仿佛整个人都舒展开来,浑身轻爽。时常独自或有两三个贴心粉一起在树边的小台阶上跳曳舞,节奏响起来,活力迸发,怎么着都是尽兴。
其实一个人练舞的时候并不孤单,时间是规律的,基本上到这个点,一对老夫妇各自拄着拐杖相偎着在相邻的小径上散步。
他们也许八十岁,或者九十岁,脸上的老年斑和皱纹也遮掩不住对生活的热爱,每每他们从身边走过,总能感觉到拐杖杵地的声音融进了舞曲的节奏。
不管你一生中经历了什么,绚丽或落寞,到了老态龙钟的时候,都有着无法抗争的无奈。每见蹒跚老人,内心会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悲凉,生命由盛而衰,有多少不甘心皆成过往。
两位老人家总是笑眯眯地从我身边经过,和我目光交汇时,带着些许鼓励和赞许,我知道这不是因为节奏有多嗨,舞跳得有多好,而是人到中年,我还有舞动下去的勇气,我还不至于颓废在日常琐碎里。
两位迟暮老人的幸福是由衷散发出来的。他们在二个人的世界里旁若无人,时而娇羞时而宽厚,羡煞旁人,像是恋爱中的怦然心动,又像是许久未见的痴迷。
爱情的意义我并没有理解透彻。眼前老人家的笃定让我想起《乱世佳人》里的赫思嘉,迷茫过后,坚定追回爱人的信心以及《廊桥遗梦》里痴恋一生的灵魂伴侣,不同的挚爱在两位老人家之间交替,这是磨练了许久的默契。
爱这个字太深刻,以至于我总是无法下笔去描绘。对大多数的婚姻而言,两不相厌已是最好的状态。但从他们相互对视的瞬间,分明体会到了真诚与温暖。时光是最好的滤网,不知过掉了多少糟粕,到最后,总是能将最美好的东西自然而然地涣发出来。
人生无常,我的羡慕还有温热,老人家却从形影不离成了只影单飞。
几天生理期未去晨练,再次到小台阶上练舞,远远走过来的却只有大妈一人,想起两人平时的称不离砣,问起老爷子的去向,大妈平静的说“他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我很惊异大妈的恬然,从她眼里看不到悲恸,我行我素,彷佛老爷子只是去邻家串门,她接着说“走了好啊,身体不会痛楚,不会遭罪,反正迟早都会相见,他呀,不过就是先去替我打个前站,而我就是他尘世间的影子,一辈子了,总要留下个人去念想。”
留下的那个人一定很辛苦,这样的平静让人难过。
大妈真像她表现出的那么平静吗?也许见多了生离死别,也许是内心坚强,再也许是参透了生死,又或许是强迫自己活在老伴健在的日子里,再不然就是衰老到连痛苦都缓慢了,谁知道呢?
好吧,看起来大妈是个坚强的人,她懂得爱不是依赖,是理解对方的不容易和设身处地的为对方着想,可能这个理由更为真实吧!所以对老伴的离去,她显得没那么难过,对他们来讲,生命的终结不会是最终的别离,而是在另一个世界义无反顾地走向那个熟悉的人,最起码在精神上,他们依旧是联结的。
生命的意义我同样无法参透。我只想尽可能让每一天都过得充实,不辜负,不做作,任何时候,都有迹可寻,岁月可以见证我慢慢老去,也会见证我真切地善待生命。
看着老大妈佝偻远去的背影,“笃、笃”的拄拐声携带着惆怅,人人都害怕老去,却又不得不接受它,尽管这个过程痛苦的让人不愿提及,可谁又能改变呢?
想起春天海棠花的娇艳,看看如今落满地的海棠果,自然轮回,随它去吧,若说能抓住什么,就是在花开或果落时把它们揉进生命中,感受一树繁华的美好或果落一地的成熟吧。
春去秋来,咋都是生活。
不过是一树花,一地果,于我而言,所有真挚的东西都是永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