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咱们走过!”他开着车,看着前方对我说。
我坐在他的后边,看着车窗外,没有做声。
柳枝如带,枝枝相触,棵与棵摩肩接踵,树与树便连成了屏障,看不到树的那边。但我记得,那时,那边有新修的房屋,有新起的大楼,还有刚刚成型的小公园。夜里,远远的就可以看见闪烁的小彩灯串联的华丽。只是那时,它们对我而言,只是路标。
“哪里走过啊?”小儿好奇地打开车窗,风倏地钻进来,带着秋的凉意,似曾相识,又分明感觉还是那些年的相识。只是,不再有尘土的浊窒。
我探看车道,路面灰白,中间水泥隔离桩也灰白,是太阳晒过的干燥,但干燥得干干净净。
这风,是初秋的凉,好舒服。
“咱们走过的。”他又在前面说。
“啥时候走过,妈妈,你说,走过吗?带我了吗?”小儿把脸伸到了我的面前,看着我的眼睛问。
“是的,走过,走过的。”我回答,像又是对自己说。
整整11年了,这条路被我们走了不知多少遍。只是那时,我坐在后边,怀里抱的是娇弱的女儿。每一次,我都感觉心从胸腔中蹿了出来,又被紧紧地,紧紧地咬在牙齿下。
“妈妈,说呀,你们以前走这里带我了吗?带我了吗?”小儿摇动着我的胳膊。
“没有。”我轻轻说,“不用问了,有时候,有些回忆是不想说的。”
小儿看看我,我知道他还不懂,但也许是我的表情凝重了些,便不再询问。转头去看车窗外,很快又愉快地自顾自去说着眼里的风景。
他不再说话,默默地开车,我也不说话,默默地看着外面。小儿一会儿惊叹,一会儿欢笑,车里满是他生命世界拓展的喜悦。
看着,听着,渐渐的,那些曾经的过往,又回归到了内心深处。
我不由叹了一口气。人生有些坎啊,当时觉得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还是会过去的;有些事啊,当时觉得发展的结果是不能承受的,还是接受了;有些情绪,当时觉得会永远塞满整个生命,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淡了,静了……
想起冰心在《谈生命》中说,生命中不是永远快乐,也不是永远痛苦,快乐和痛苦是相生相成的。
是啊,生命长河奔流,我们的每一段经历只是浅湾或深潭,停留是境遇,向前才是使命。
看看前面专心驾车的他,抚一抚身旁兴奋的小儿,想到晚上就可以又见到女儿的笑脸。我心里开始升起淡淡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