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镜里的男人
文/七秒
1
她躺在蓬松的大靠枕上出神，手里把玩着一块菱形的镜子，镜子表面笼罩着金黄的，薄薄一层光晕。
把镜子举高，窗外的阳光通过镜子的折射，在卧室的墙上居然出现一张闭着眼睛的脸。啊！她惊地从床上蹦起来尖叫，失手把镜子砸到地上，紧紧搂住肩膀。
有个电影里出现过隐形人入室侵犯女性，当事人因为无法看见他也就无法反抗，没有摄像头的记录，警察也很难破案。天！想到这些，潇潇把自己搂的更紧了，纤细的白吊带裹住她的慌张，不住颤抖。可是有种莫名的好奇又让她没有把镜子扔到外面垃圾桶，她鼓起勇气迅速把镜子塞进带锁的抽屉里，拿起车钥匙以最快的速度，蹬蹬蹬下楼打开门。
“爱丽丝，爱丽丝！是我。你在家吗，我现在过来找你。”坐到车里，升起前后窗的玻璃，车里的光线立即黯淡。把自己换了一个空间，安全感才立即提升了几分。这个时候，必须要找个人吐槽，有个人分担这个秘密，而爱丽丝就是最佳人选。
“我在，宝贝儿，来的路上给我捎两块卤猪蹄，跟打包小哥说一定要今天现做的，否则我拆了他们家招牌。我正在煮咖啡，限你十分钟到，过时不候哦！”
2
根本不需要十分钟，爱丽丝家的房子蓝顶在潇潇家的四层露天阳台上就可以看见。
如同往常一样，爱丽丝穿着蕾丝边的半透明睡衣，开门就递给潇潇咖啡，“拿着，半糖，你的专享。”一只手手心朝上向潇潇摊开，潇潇把猪蹄袋子挂在爱丽丝翘起的中指上。
“说吧，是不是又回母校看你的暗恋男神了？”两人都慵懒地塞进沙发，浅绿色让皮沙发的质感变柔软了些，也许只是心理作用，潇潇仍然觉得腰酸背痛，幸好这次申请的假期还有几天没完，职场两年比起大学的懒散，太累了。面对爱丽丝的发问，她觉得这事和男神应该没有关系。
潇潇盯着爱丽丝的眼睛：“不，我是昨天去学校的，男神昨天好像没课，我在草坪上捡到个镜子。”
“实验室楼下的那块T形草坪？”爱丽丝停下大口咀嚼的腮帮子，即便嘴角还有暗红色的卤油，也不能掩盖她眉毛上扬时自带的风情，纹过的眼线让她的黑瞳孔显得更大，电力十足。这个女人，太让人嫉妒，怎么吃都不长肉。
爱丽丝的惊讶很快又消逝了，她摆摆手不置可否：“哈哈哈，潇潇你不会来给我说捡到什么怪异东西吧？以前我可是听大一的新生学妹讲过，有个学妹捡到了一个自称可以帮她穿越的魔盒，可是当大家让她把魔盒在教室里，当着大家的面展示时，从里面，”爱丽丝禁不止捂住肚子笑起来，“从里面跑出来一只老鼠！哈哈哈哈哈……”
“相信我，潇潇，那只是个传说。学校实验室是那些怪咖们呆的地方，不是我们的脑回路能搞懂的，那些怪咖们，怪的都没有女朋友的。”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爱丽丝恢复了平静，继续用食指和大拇指配合撕扯着蹄筋肉，拉长丝舔进嘴里。她又想起来什么，补充：“不过，你的男神除外。长得那么好看的男人，真是不知道为什么和那些怪胎们混在一起的。”
提到男神，潇潇的睫毛垂下来，“要是他和你一样话多就好了，除了在课堂上讲讲话，课下我就没有听他说过一句。”只要是高戈的课，潇潇从来没有错过过，可是只能在讲台下仰望，疏离又陌生。
“是吗？那我可听到了哦。想不想知道他对我说的什么？”爱丽丝眨眨眼。
潇潇难以置信：“对你？你在学校可风靡一时，男生们拍着队的跟你表白，难道他也？毕业前怎么没听你提起？”潇潇心里泛起几丝醋意，觉得嘴里都开始酸了。
“别那么小气嘛，知道你一直暗恋他，暗恋地那么深，我哪敢跟你说啊。”爱丽丝用卫生纸擦干净黑色指甲，搂了下潇潇肩膀以示安慰。“不过，现在可以说啦，其实我以前也喜欢他，那些毛头小子我哪看得上啊当时，女人在越年轻的时候越喜欢比自己年长的，用对方的成熟来衬托自己的天真，好像青春就可以一直都在一样。到了自己真正成熟的年纪了呢，就发现年龄还真不是一回事儿，不如两个人有共同语言来得重要。”
“说重点。”潇潇把皮卡丘小靠枕扔到爱丽丝胸前。
“重点啊，重点就是，那些毛头小子追着我排队，那些傻姑娘们呢每天追着他排队，各种表白的手段啊塞礼物送纸条什么的小伎俩，我既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也喜欢他，但我也想表白啊。于是老娘我就没有含蓄，直接在他出实验室下班的路上堵住了他，”爱丽丝的嘴角上扬似笑非笑，“他还是那副僵尸脸，冷冷地说同学，我不喜欢你。”爱丽丝看了潇潇一眼，屈膝双臂环绕把脸埋进膝盖，“我可是校花啊，表白失败，我心里怎么受得了，他那句话说的就像对无数傻姑娘们默念了几百遍似的，靠，太伤心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你隐瞒的那么好，我完全不知道。”潇潇轻轻拍她的背，爱丽丝现在有固定男朋友，而且感情还甚好，不会有情敌的威胁，所以潇潇还是拿出一个闺蜜该有的温柔。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和毛头小子们谈朋友啦，一个一个谈，谈了分，分了谈，我想尝尝谈恋爱的滋味。”
潇潇想起来了，是有个夏天爱丽丝从第一个男朋友开始，曾经创下最高的记录是两个月内换了三个。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比起她的勇敢，自己呢？自己的暗恋又算什么？
看到潇潇怅然若思，爱丽丝把头抬起来，反过来安慰她：“你还记得吗潇潇，那时我经常嘲笑你不敢去表白，总是当鸵鸟。现在我开始羡慕你了，有时候暗恋就像一个梦境，你想他的时候，沉浸在自己一个人构造的梦境中，他在梦境里全然配合你，至少那时你是幸福的。现在，你可以一直有资本把这个梦境继续下去，如果一直不表白，甚至可以继续一生。表白就是他妈美好的结束。暗恋太可怕了。”
“我昨天是想表白的，我毕业离开学校两年，仍然放不下，昨天我真的是鼓起勇气想要表白的。没遇到而已。”潇潇工作在另外一个城市，每次骗父母说想家，就频繁地跑回来，实际上就是为了回学校看他，看他还是穿着那件记忆里的蓝衬衫，在讲台上挺拔地站着，听不见他讲的内容，只有菱角分明的侧脸在眼前晃来晃去，足够了。
高戈最喜欢穿蓝色，尤其那件克莱因绝对之蓝，会把他本来就白的肤色在阳光下衬的半透明，再配上他无论看谁都零下一百度的眼神，每次他从教室门口走上讲台的短短十秒，潇潇都觉得恍若隔世，仿佛看着一个吸血鬼王子从那道门穿越而来。他轻微昂起的下巴，让女生们沉醉，简直帅得不像话。
潇潇也着急过，要不要表白，会不会被人抢先了，自己这种穿背带裤的丸子头会不会是他的菜？可是听一个一个女生败下阵来，她也就享受着暗恋的煎熬，淡定地度过了平静了的大学四年。
爱丽丝甚至都没让潇潇把镜子拿来给她看看，显然她不仅不感兴趣，也不会相信潇潇的话，尽管她们是大学里最好的闺蜜。可以分享室友的八卦，校长的糗事，学校后面又新开了一家小吃，但超出认知范围的八卦，就没有那么吸引她了，爱丽丝换了很多男朋友，不是奔驰来接她不会出门约会，经历过很多男友后她很实际。
也许，这个镜子的事儿对于爱丽丝来说，太没边了。不过，爱丽丝的话让潇潇突然想起一件事，爱丽丝说暗恋可以沉浸在梦境里，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梦见过高戈？
3
把车停好后，潇潇站在院子里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伸了个懒腰，草坪上昨夜的雨水还没完全干透，房屋后的夕阳已经被挡了大半边。现在这个时候，卧室里也没有那么强烈的光线了。也许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毕竟自从上班后，整天面对电脑敲敲打打，眼睛干涩偶尔出现错误也正常。
进门和爸妈打过招呼，吃过妈妈包的鲅鱼饺子，冲了个热水澡后，潇潇舒服地窝进被子里。看了会书，床头柜上的闹钟指到八点半，还早也睡不着。她趴在床上小心翼翼开锁了抽屉，紧紧闭上眼，快速伸手摸索出镜子扔到柜上。
等她睁开眼，——
什么也没发生。好吧，只是幻觉。一块镜子而已。潇潇觉得可能是自己没睡好，有点神经衰弱了。让男神哄自己睡觉吧。她从枕头底下抽出相册，是毕业集体照。高戈坐在前面第一排中间，自己站在第三排，很后悔没有厚着脸皮挤到第二排，这样就可以离他更近了。
高戈的脸上很少有笑容，但他很善良，看见过他在校园里喂流浪猫，他的博客上照片里，经常晒他自己养的猫。喜欢宠物的男生，心一定都很柔软。潇潇想要看的更清楚，可惜相册被抚摸次数过多，不知道是不是沾上汗水，从脱胶的缝隙进去腐蚀了，高戈的脸变得更加模糊。
潇潇下意识地拿起镜子对准相册，她把它当成实验室的放大镜了。
“目标选定。”
一个声音吓得潇潇，镜子再一次从她那里脱手而出。“哐当！”掉到地上滚几个圈，居然还没碎！
潇潇不相信自己同一天，视觉和听觉同时出错。她裹紧被子，环顾自周。房间只有自己。
“你将与照见之人共度恋爱幻境。”确定声音是镜子发出来的，而且还重复了两遍。潇潇捡起镜子，上面不是之前闭着眼睛的脸，是大学学渣赵小旺！
“怎么回事？要选也要选我的男神吧，看到赵小旺满脸的痘痘都没胃口。”潇潇也确定自己捡到的，的确是一面有神奇功能的镜子了。
“目标错误。请重新选择。”
莫非，刚刚用镜子照相册的时候没对准？潇潇再次举起镜子，一点点移到高戈脸上。
“目标选定。”
还需要怎么做？潇潇脑海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就感到昏昏欲睡，眼前一黑。
4
还是在校园实验室楼下的那块草坪，只是自己穿着的是背带裤，还扎着丸子头，不是利落的小西装和高跟鞋。自己手里居然端着一盒包装好的寿司便当，什么鬼？潇潇记得自己从来不喜欢吃这些玩意儿。
实验室的灯很快灭了。高戈修长的影子在楼道墙上隐隐绰绰，转眼他已经走到面前，接过盒子，声音轻柔：“不是叫你不要送了嘛，这么晚了还来。”一只手还揽住了潇潇的肩膀。
噢买噶，潇潇明白了，这就是镜子说的共度恋爱幻境。自己俨然已经是高戈的女朋友，原来高戈喜欢吃寿司啊，那看来自己也可以慢慢培养一下这个爱好，做寿司应该也不难。
潇潇紧紧挽住高戈，把脸贴在他胳膊上，贪心地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你怎么不说话？”高戈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平常这个时候你都是叽叽喳喳，吵着要去哪里玩啊，哪里吃啊。今天有心事啦？”本来潇潇紧张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怕说错话，但看高戈说的话，和自己的性格倒是一样，在熟悉的人面前自己的确就像是一只小八哥。她也就放松了下来。
“今天呢，我就不发表意见了，去你想去的地方吧。”潇潇甜甜地一笑，能够挽着高戈在校园的路上这样走，潇潇从来没有奢望过，当下真是非常心满意足。
高戈在私生活中竟然是如此开朗秀逗，他每晚骑着摩托带着潇潇去江边小吃巷，有时叫上两瓶啤酒，几十根串，和潇潇讲着课堂上哪个男同学在打瞌睡，哪个女同学忘了带书只好假装认真听讲，把潇潇逗的哈哈笑，眼泪都要笑出来。想不到平时一本正经的高戈，在讲台上把同学们的糗样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也不是那么呆板嘛。
还有时，到江边什么也不做，就只是找个台阶坐着，把脚丫泡在江水里，任波浪冲来冲去，星光满天，潇潇会把高戈靠得更紧，她不敢闭眼，怕一闭就回到现实。可是幻境终究是幻境，当然还是要回归现实。
5
“高戈，我们谈恋爱多久了？”潇潇点燃生日蜡烛，把自己跟着视频学了几十遍才学会的海鲜寿司摆在盘里，送上香吻的同时，她问出心里的渴望。她想做他的妻，这恐怕是每个女人对于幸福希望的最后归宿吧，她也不例外。
高戈的脸恢复了上课时为人师表的冷峻，“两年了吧，怎么了，宝贝。”“难道你不想娶我吗？”潇潇软糯地拱进他怀里，犹如撒娇的波斯猫。“我想和你有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家。”
“我爱你，潇潇，可是成家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还不成熟，还没毕业，还有很多事都没经历。”高戈吻了一下潇潇的额头。
不能再等了，虽然没毕业，可是已经成年了啊。潇潇发现每次自己开始照镜子穿衣时，从脚往上，镜子里身体的影子在一节节消失，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就是想成为他唯一的女人，哪怕只是在幻境里。
“高戈，难道是我做的还不够吗？我为你学会了做饭，也坚持运动，戒了懒觉陪你冬跑，你不喜欢吃辣，我从来不说去川菜火锅店，还有……”高戈伸出食指堵住潇潇的薄唇，他摇摇头，“不是潇潇，我说了你还太年轻，天真，有些事你还不懂。”
“你不喜欢天真？”潇潇反问。
“喜欢，就是因为喜欢我才选择你做女朋友。可是天真和结婚是两码事，潇潇，你不懂。”高戈挑了一小块樱桃蛋糕，喂到潇潇嘴里。潇潇把蛋糕吞进了肚里，奶油在舌尖是那么甜蜜，可她的胃里一阵苦涩。
回到家里，妈妈冲潇潇招手：“快过来帮我看看，潇潇，我新买的这件大衣好不好看？”妈妈穿着橘黄色的大衣在镜子前扭来扭去，潇潇走过去，正要开口，一眼看到镜子里妈妈的身后，飘起一缕青烟。她失去了知觉。
6
醒来，潇潇手里攥着镜子躺在床上。
是自己不够好吗？不行，要再来一次，既然他不喜欢不成熟的自己，现在自己早就上班了，不管是穿着还是言谈举止，已经有了几分轻熟女的味道。镜子被她再次聚焦到相册高戈脸上，“目标锁定。”镜子发出声音。
等了几分钟，没反应。怎么回事？潇潇晃动镜子，“最后一次。”镜子重复，“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可以一个月，让我选择我已经毕业了，现在的状态。”潇潇的眼前又是一片空白。
7
还是在实验室楼下，还是晚上。潇潇想，这次要把握机会。她低头瞅瞅自己的装扮，紧身裹裙把臀部的曲线展现的淋漓尽致，手包轻巧地捏在二指间。一个挺拔修长的影子在楼道隐隐绰绰。
不等他走过来，潇潇快步小跑上前，一下子就搂住高戈的脖子，吧嗒亲在脸上：“怎么样？今天去那家新开的四川火锅店吧。我给你点个鸳鸯锅底的。”既要做到有主见不失气场，又要顾到他的感受，可盐可咸拿捏得当啊。潇潇对自己很满意。
高戈向摩托车走去，给她一个笑表示默认。坐在摩托车上，潇潇把高戈搂得比上次更紧。他好瘦啊。“你要多吃点肉！”潇潇大喊。
“什么？”呼呼的风刮过耳畔，高戈根本听不清楚。“我说，你太瘦啦，要多吃点肉！”“吃什么肉啊？”“吃我啊！”潇潇笑意盈盈，她决定今天晚上不回家了。搞定他！
看着高戈吃着清淡汤水里的叶子，潇潇在红汤里夹起块厚肉丢进他碗里，高戈被按着头全部吃完，辣得龇牙咧嘴。潇潇端着水杯，喂到他嘴边，待高戈张嘴时，却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高戈想制止说餐厅这么多人，一个字的音也发不出来。
潇潇吻得如此绵长，她在绵长里可以体会到高戈对自己是有爱的，只是这爱还是欠缺了点什么。
火锅吃完后，潇潇勾住高戈的衬衫领：“你还没吃夜宵呢，夜宵在此。”高戈心领神会，一路摩托风驰电掣，路过大学门口时，有三三两两的女生结伴走过，高戈回头看了一眼。潇潇记得，有次高戈提过说女大学生身上的天真之气，可以让自己一直觉得自己还年轻。
进门高戈还没来得及放车钥匙，潇潇就帮他把衬衫解开了，火热的吻覆盖高戈的全身，高戈抱起潇潇进了卧室。风雨后，潇潇亲昵地捏住高戈的小手指，“爱不爱我？”
“当然爱了，傻瓜。”
“那我们结婚吧。我都工作两年了，不可能老是这样和你异地吧。如果我们结婚了，我就回来本地工作。”
“潇潇，小傻瓜。结婚这件事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你还年轻。我们再多享受几年恋爱时光不好吗？”
“你觉得我天真？”
“不，你很成熟，有女人味。”
“那你嫌我太成熟，少了天真之气？”
“不，不是的，潇潇，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不是我怎么了，而是你怎么了好吗？”
如果不是幻境，潇潇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朝男神发火。“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都恋爱两年了，够了！你爱我，我也爱你，就结婚啊，哪来那么多理由？难道爱不该是唯一的理由吗？”
潇潇大喊，有泪从她的脸上滴落下来。现实中高戈如此高冷，幻境中本来享受了他的温柔以为自己会满足，可是人性如此，爱到深处就是想拥有一个人的全部的。爱根本不需要理由啊，那结婚也是了。她实在想不通。委屈在心底排山倒海地袭来。
高戈帮她把衣服披到肩上，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只不过多了几分不易察觉地冷淡：“好了，宝贝，我送你回去吧。别提了好吗，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我们都会难过。请你给我时间。”
“我不想再等，不想！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一定要等到我人老珠黄吗？还是你已经嫌弃我，厌倦了？”潇潇推开衣服，一把从背后抱住高戈，把脸贴在他身上，他的味道这么好闻像青草，干净清新，一个月怎么够，只谈恋爱怎么够？潇潇要他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高戈转身，弯腰拾起重新把衣服披到她身上，给她系好第一颗纽扣。“我去洗个澡，等下送你。”他出去了，留下凌乱的床单，和凌乱的潇潇。
这到底是为什么？潇潇穿好衣服在卧室踱来踱去，听到他冲澡的哗哗声，她的心里一阵烦躁。必须要个结果。是的，得想办法，一直和他在一起！
看到窗外的霓虹闪烁，高楼比肩。潇潇突然有了想法:既然这是幻境，如果我留下来，那我可以一直等他娶我。既然是幻境，那自己就不会死！
推开窗，二十四楼，夜景多么繁华，风夹带着丝丝凉意拂到她脸上。潇潇踏上脚，跳了下去。
8
头有点晕。潇潇揉揉眼睛，哎呀，还在卧室，镜子仍然捏在手里。怎么回来了，镜子说话不算数，说好的一个月呢？
潇潇想起来了，在她往下坠落的过程中，她看到摩天大楼的墙壁玻璃，映出自己的身影，从脚到头，一节节消失。
镜子，对了，镜子！潇潇拿起镜子再次对准相册，它不再发出声音，也失去了金黄色的光晕。
没有关系，谁说只有两次机会？明明还有第三次机会，自己这次回来就是要去表白的啊！只是没遇到而已。想到这里，潇潇迅速起床，蹬蹬蹬下楼，打开车门。
停好车，走到草坪的短短几分钟里，潇潇的心里已经释然很多，凭着对高戈在幻境里的了解，凭着现实不会像幻境一样消失，自己还有很多的时间，只要表白成功，就有一辈子可以等。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是白天，草坪上的石凳上坐着一对老夫妻，他们显然在遛狗，白色的小京巴在脚边蹭来蹭去。而老远，潇潇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高戈在草坪上弯腰走来走去，像在找着什么。
潇潇走上前，想了一万遍的对白和表白方式，已经滚瓜烂熟了然于心。高戈抬头，看到她手里的镜子，走过来伸出白皙修长的手，骨节分明，手背上还有红色的化学药水。
“谢谢你同学，被你捡到了。”还是和在讲台上一样，那个冷峻的他，仿佛从来没有温存过。
“这个镜子是你做的吗？”潇潇想知道，自己所记得的，他是否也记得，还是，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梦。
“对，这是我送给妻子的纪念礼物，叫心有所属。”高戈拿着镜子对着阳光晃了晃，喃喃：“不过好像坏了。”
“心有所属？”潇潇怔在原地。
“是的，你是新来的学生吧，我已经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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