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依旧过得忙碌而平淡,没有惊喜,也没有波澜,我和阿哲每日每夜地粘在一起,满世界的风景好像总有他的身影,工作的时候望着他,吃饭的时候望着他,休息的时候望着他,每天晚上在他轻柔的吻安中入睡,第二天一早又从他的早餐香味中醒来。我们珍惜着彼此,又不断地为彼此而努力着。我想最好的爱情也不过如此吧。 只是,在我心里有一个迫切的愿望,就是在第二次见阿哲妈妈之前,让自己变得优秀。
然而,现实并非如我所愿。
第二次的见面来得太快,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11月初的一天,一场大雨把我们的外景拍摄计划全都打乱了,阿哲索性将拍摄时间往后推,而已经半个多月没有一天休息的我们正好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那天,我们选择了窝在家里,一起做饭,一起打扫卫生,一起看书,悠闲而舒适的时间里充斥着甜蜜的味道。
晚饭过后,我们习惯性地窝进沙发里,我两脚横放在阿哲腿上,抱着笔记本电脑专心码字,阿哲如往常一样守着L城电视台看每晚的L城晚间新闻。
“蓝海集团掌门人蓝镇海今晨因脑溢血紧急入院……”
听到新闻播报第一条,我打键盘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下意识猛地抬头,阿哲已是脸色惨白,他“刷”地站起来到处找手机,抓起扔在床上的手机一看,恼怒地将手机猛地摔了个粉碎,两个人在家竟不知道手机没电了一整天。
这下真出大事了,我放下手中的电脑,迅速穿上外套,并给阿哲拿了一件外套,拉上阿哲就往外跑。“快,我们去医院。”
刚一下楼,便碰上了阿哲家司机斌仔。“少爷,你电话一直联系不上,夫人叫我来接……”
没等斌仔把话说完,我们已坐进车里,阿哲焦急地冲斌仔喊:“开车!”
当我们以百米速度冲到特护病房那刻,尹淑曼迎面就甩了阿哲一巴掌。阿哲呆立在原地,目光紧紧盯着静静躺在病床上的那张苍白的脸。 我不敢往前走,只是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那张苍老的脸,他戴着呼吸器,头发已被剃光,右脑上方包了块白色纱布,看样子是已动过手术。病床边仪器上的血压和心跳目前显示没有明显异常,想来应该是暂时度过难关了吧。
我默默地在心里轻呼了一口气。我亲爱的阿哲,你一定不会失去爸爸的,一定不会。我远远地望着阿哲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他竟那样消瘦,那样单薄,好想上去抱抱他,如果能轻轻地抱一抱他,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助吧。我下意识挪动了脚步,一个身影突然迎面走来。
“叶未暖是吗?没记错的话,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可是,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呵呵,尹淑曼果然是个厉害的女人,才见过一次面,想必就已经把我的一切都调查得透透得了,所以眼神中才会透露出比上次更为厌恶的神情。
“伯父,他没事了吧?”我故作镇定地目光穿过尹淑曼,径直向病床上望去。
“你是希望他有事吧。”尹淑曼两手环抱胸前,“对不起,这里不欢迎你。”憔悴的面容,细碎的皱纹,苍白的素面,隐隐的黑眼圈,干燥的唇,一眼便看出她应该是从今天凌晨开始一整天没有休息了,可即便如此疲惫,她依旧要如此高傲地向我展示着她的威严。
这该是个多么不容易的母亲和妻子啊,所有的尖酸刻薄无非就是想要给儿子她所认为的“最好”,就算她说得再难听,又如何能让我恨得起来?
我后退了几点,远远的看到阿哲转过身来,愧疚、愤怒、厌倦、烦躁……说不清的情绪纠结在他的眼神中,他短促地喊了一声“妈!”
“怎么?你又要为她说话了?你爸都差点……差点……,你居然还整天跟这死丫头在一起,是被灌了迷汤了吗?你这个没出息的……”尹淑曼说着,眼眶竟红了起来,声音哽咽得全然是另一副脆弱的模样。
“我……”阿哲欲言又止,我看了看他的脸,轻轻朝他摇了摇头。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如果我的存在只能引起他们母子的争吵,我何不暂时消失呢?
“我还是先走吧,阿哲,你先好好照顾伯父,别担心我。阿姨,你已经累了一天了,先休息下吧,别再让阿哲为你担心了,伯父一定会好起来的。”我慢慢往门外退,转身走入安静的医院走廊。
“暖~”身后阿哲粗喘着气追了上来,他似乎有千万句话想对我说,却又一时间说不上来,因此只是那样呆呆地望着我,我转身,目光穿过他的肩膀,望着远处病房门口看起来无比瘦弱的尹淑曼,再次向阿哲走去。
我伸手环抱着阿哲的腰,脸轻轻贴上他厚实的胸膛:“给你一个拥抱,应该能有力量了吧。”
“嗯。”阿哲也将我紧紧搂住,一下一下抚着我的头。“你先回家,我很快就回来。”
“我没关系,你不用顾及我,照顾好伯父,还有你妈。”
“我会的。”
“还有,有的时候,责任比梦想更重要。现在是你应该承担起责任的时候了。”
阿哲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我轻轻将他推开。“我先走了。”
阿哲欲上前来,我眼神示意他千万不要跟出来,他心领神会地望着我,最终没有阻止我离开的脚步,他明白我的退让,而我也能明白他的为难,只是那时的我们都不明白,人生的玩笑有时候就是在瞬间开始的。
那天晚上,我一路淋着雨回家,身边不断有车呼啸而过,路灯在雨中亮得刺眼。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终于回到家,洗澡,换衣服,上床,却睡不着觉。
我紧紧握着手机,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冲到客厅,只见那只被阿哲摔碎了的手机静静地躺在地上。我捡起手机,在房间的小台灯下修了一整晚的手机,才使它终于能勉强亮起来,可碎得一塌糊涂的屏幕根本看不清一个字。还是等天亮拿到手机店去换个屏幕吧。我这样想着,趴到桌子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给阿哲的手机换了个新屏幕,又用手机店老板好心送的手机贴纸在手机屏幕的右上方贴了一颗粉色爱心,虽然有些掉漆,但手机看起来比原来更好看了。我回家给手机充满了电,拿着手机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望着墙上的钟一秒一秒,一分一分,一小时一小时地过,阿哲的手机倒是时常响起,不停地有人打进来问蓝镇海的身体情况,我都耐心地一一作了答复,而我的手机却一整天都没有动静。他没有手机,又怎么跟我联系呢?他应该会借别人的手机打给我吧。伯父如果还没醒,他哪里有心思给我打电话?还是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伯父,等伯父好点,他一定会联系我……
我不断地在脑海里自问自答,就这样过了一天,这一整天,我只在下午时吃了一包泡面,胃痛加恶心,我冲到马桶里就是一阵狂吐,心里莫名地慌乱起来。 可是,除了等待,我能做什么呢?我滑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砖墙,无止境地望着苍白的天花板,脑子一片空白。
第一次如此渴望时光能过得快些,再快些,只要能过得快些,哪些我瞬间苍老,至少也不会像这样感到慌乱而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