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读一本好书,恍若读一个人。
好书还在枕边,人却死了,这是悲哀。
有时候读一个人,亦是在读一本书。
人比书诚实,他们会狡辩,而非篡改,这是报应。
上一次读纸质书还是上大学时,坐在实验室的窗边,摊开缩衣节食买来的散文集,一边嚼着昨天剩下的饼干,一边在新买的硬纸簿上记着工整的笔记。
读书是一种享受,用寥寥几百页纸,塑造出一个鲜活的灵魂,丰满的血肉,一颦一笑,连那嘴角的美人痣都缩影着江山画卷,白骨累累。
从上小学开始,我们就被强制要求做读书笔记,彼时年幼,逆反心理作祟,也就随意摘写,净挑那长篇大段,言辞灼灼的语句填满字里行间,胡乱应付着提交任务。
时至今日,我一直保持着摘抄佳辞美句的习惯,无论是闲暇时光,抑或是工作繁重的加班深夜。我老旧的书包中,总是装着一本包装精美的缝线簿,上面记载着我生活的希望。
手机里的文字截图,旧报刊上的名言警句,网络上的古风民歌都是我猎奇的基本元素。我从不排斥任何形式的文字,前提只是文字,那些纤弱无力透着慵懒的墨色。
被问及为何对文字情有独钟,思虑许久,只留下两个字,童年。
比起大部分人的孩提时光,我的童年简单而且孤独。从记事起,我便一直跟随着母亲生活,除了周末回到几十公里外那个更冷清的家中,大部分放学后的时光都待在母亲单位的宿舍里,抱着一台老式的黑白电视,安静地做完作业,等母亲下班归来。
这是枯燥而无聊的过程,庆幸的是,狭隘的宿舍里有很多书,各种各样丰富多彩的书籍。彼时的我是个懦弱内向的孩子,很少朋友,比起趿拉着鼻涕,满马路乱窜的熊孩子,我更喜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贪婪地汲取着书中的文字。
那些日子,我没有朋友,无论是叫作宿舍的居住地,还是很远距离外的老家,都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陌生感。漫长的等待,无言的等待,等母亲回来做饭。
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这句薪火相传的名言,我从未否认过它的真实性,但那段时日,我从不将读书,看书,甚至尝试着用稚嫩的笔调去书写自己思想中的文字,毕竟我只想打发时光,而非为中华崛起而读书这种愚蠢的理由。
毒药,还是海洛因,这两者我都未曾尝过,但那种空虚的世界里突然多出了几段精彩的文字,将你的灵魂彻底牵绊的滋味,也许跟服食那些精神瘾品差不多吧。它逐渐侵蚀着我的意识,忘记时间的流逝,直到钥匙转动锁孔的清脆声响起,才恋恋不舍地扔下书,去拿角落的碗筷摆好,开始重复的作业。
看书最好的时光莫过于阴暗的雨天。昏沉阴暗的天空,细润的雨珠击打在窗户玻璃上,发出乒乓的撞击声。雨天的湿润黏腻,很难让人生成出去转上几圈的欲望,即便有着应对雨水而生的伞具。
更多的人会窝在家中,想尽办法地打发闲趣。我小时候那个年代平板电脑之类的并不盛行,至少我家中只有一台泛黄的二手电脑,而且无法联网。
看电视,打牌,最常见的消磨时光方法,并无营养,却老少咸宜。相对来说,看书的人太少了,被呼啸的雨水圈禁的人更愿意做些不需要消耗脑力的活动。
读书被看做是愚蠢的行为,读书的人被叫做书呆子,读书远比不上那些吉他唱歌的戏子伶人更受欢迎。他们自称文艺青年,却永远不曾触碰过文字的艺术。如果会用手指在几根钢丝上拨动就可以称作时代阶梯,那为何从古至今的领导者从未是伶人呢。
请抱歉我用词的恶毒与深刻,但这确实是沿袭至今的称谓,也是如今可悲的现实。鲁迅先生曾说过,人心不古,国粹将亡,这是件何其可悲的事。
前端时间,我重复摘抄时发现,当我握住那只墨蓝色水笔时,我的手在颤抖,那是怎样的一种陌生的恐惧感,又让我如何深入的描绘那玄之又玄的笔触。
沉迷于现代都市的灯红酒绿,我们忽略了太多。我仅仅执笔于读书,其余并非本文概念,一概不谈。且问,欲修人何不问心,知心当如知己。书籍,便是两者的桥梁,并非读书就能参悟自己的人生,抑或是从书中感悟之乎者也。
书,只是工具。我们从书中所知所见,皆是他人所想,亦是经验。我们有限的生命应该从这些前人的经验和想法中,复制,然后糅合,最终才是自己的理念。
这种理念可大可小,因人而异。但人无高低贵贱之分,只因思想而伟大。
故言,读书,不如读己。尚不知你于这茫茫历史长河中,读懂了几人,又被几人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