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镜花水月
刚进门，看到一纸信笺。上书：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
落款：司马相如。
我正晕乎，听卓文君说：“这些数字里，没有亿，无亿，无意，他是在说，对我无意了。“
听她一说，我被吓住了。
她17岁守寡，心如止水，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极其热烈，让她的心再也平静不下。而后两人私奔到临邛，开了家酒肆，弹琴赋诗，酿酒买卖，逍遥得很。
再后来，司马相如去长安面圣，她就在这酒肆等着。
二、再无归期
以前每次，见他俩鹣鲽情深，我总有些气不过，这女人，私奔了居然还敢开酒肆。
还敢抛头露面，还敢有说有笑，还敢那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
真不要脸！
所以，此时此刻，我很想、特想、极其想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可是，我错了。
卓文君，沉默了会，来到案几前：铺纸、磨墨、提笔。
笔生风，疾如电，一脸专注。
须臾，她看着我，面色苍白笑容浅浅：“这封信，快马加鞭送给他。”
三、百转千回
信笺被寄出的第七天，临邛大雪，白雪皑皑，绵延百里。
彼时我正往茶馆送茶，隐约听到，司马相如娶妾的字眼。于是忍不住，找了个墙角偷听。
说是，司马相如在长安以一篇《上林赋》把皇帝哄得高兴，封了大官，春风得意得很，还要娶别的女人。
我有点懵。
有点同情地想到了卓文君：对于我们这些女人来说，丈夫是天地，被抛弃，便翻不了身了。
四、远赴长安
然后一转头，我就看到了，站在雪地里，一袭浅蓝裙衫的她。
她说，她要去长安，去问问他，问问司马相如，问问她的长卿。
我说，问什么。
她没有回答。
我记得那天，雪下得很大，她浅蓝色的衣角散开，宛若莲花盛开在白雪里。
后来，从长安传来一首词，出自她手，名为《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止，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徒徒。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五、故来决绝
我听出来了，她很生气但也很骄傲。
她说，司马相如，听说你有二心，所以我来问清楚，与你决裂！
她说，当初离家出走的时候，我就没有哭过，现在更不会！
她说，当初以为嫁了一个如意郎君，可以白头到老，现在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说，司马相如，你失去了我，失去这段感情，再多钱财都买不回来！
我呆住了。
我又错了。
我以为她会怨气连天，哭求落寞的，她终究是不同的。那份勇敢、淡定以及从容，是我们不会有的吧。
所以，时光从来是公平的，命运之神，从未亏待过谁。
六、白首不离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相伴传下来的还有一篇《诀别书》，我没有再看。
再后来，听说司马相如回心转意，把婚给退了。
很久很久，纠纠缠缠，朝朝暮暮，聚散荣枯。
他再也没有娶过任何人。
只此一生，唯她一个。
我终于明白：爱若是卑微，便如草芥，自尊、自爱、自信，这是她教会我的，看得起自己，别人才会看得我，爱情亦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