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天中午收到标题为“Resign”的邮件，才意识到又有人要离开了。
邮件中照例是中日英版本里各种官方套词，但这次写着的满满感谢还是让人感受到发信人的诚恳。
是公司设计部的一个小伙子，之前一直外驻，平时也没有多少交集。一周前突然调回上海，有些惊讶，但也只是觉得大概是公司业务调整，在上海的话以后多聊聊就熟悉了也挺好的。却没想到其实是离职，然后今天是最后一天出勤。偌大的城市，没有联系方式走出了双方的圈子似乎就再也不会有交集。莫名的有些伤感。
博尔赫斯在《另一次死亡》里写:“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离开，人消失在人海中。再也不见。
2
前两个月公司好几个人都离职了，在我们这个最多也就四十人的办公室里不算少了。
我不知道别的公司是怎样，在我们这里，离职都是走的当天收到到通知邮件大家才知晓，具体离职理由也都暧昧不明。
前一天还在休息室聊着最近好看的日剧，第二天就say bye-bye；上周还讨论着附近开了家好吃的烤肉店要找时间约去尝鲜，周一一到公司就看到对方在收拾桌面交接工作。本来关系还算ok的同事，到要离职似乎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跟她道别，是应该说祝贺还是加油？
那段时间公司有点人心惶惶的。听说人事部的小王是因为业务问题被开，总务部的小赵打算结婚就暂停工作了，财务部的郭姐离职之后就去住院了。。。
然而过几天新同事来了之后，一切似乎又没什么改变。关于前同事的话题，大家默契的尽量不再提起。还是会有人在休息室聊电视剧，安利好吃的饭馆。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不打扰不过问，是城市的冷漠还是多年习得的所谓温柔的距离？
3
毕业后这几年里，我也曾换过工作。
上一家公司是在另一个城市。我记得办离职的那天，我一个人坐在会客的小隔间里默默填写各种表格，交接手续，签字。快中午的时候几个之前关系还算不错的同事走过来和我道别，略尴尬的寒暄祝好。
离开这家公司，离开这个城市。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今后大概再也不见，电话簿中的号码也永远不会再响起了。但毕竟也曾相互陪伴着走过委屈与荣耀，总归不想连个休止符都不划就分道扬镳。
现在在朋友圈依旧能看到他们的状态，采购部又聚餐K歌去了，隔壁部门那个小姑娘最近结婚了，那个和我生日只差一天的营业部部长回国升职了，这次公司旅游去爬山了。。。
然而这一切已经和我没什么关系，也不再有人会跟我叨叨那个公司里谁来了又谁走了。只是偶尔会怀念当初一起打球一起喝酒聊天的日子，偶尔，会在朋友圈相互点个赞。
4
我有个大学室友，关系很好很好的那种。
大学毕业后她去日本留学，三个月考上早稻田的修士，修士毕业直接入职世界五百强，聊了个同在日本留学的男友，俩人一起扎根在东京那个迷人的城市。朋友圈里偶尔能看到她男友给她拍的一些文艺片子或者她去各国旅行的照片。
听起来是不是还挺赞的？学业事业还有爱情，一切都那么顺利，命运似乎特别眷顾她。
可是我知道她曾经一个人在家头痛睡了一整天直到饿醒，打开冰箱却空空荡荡的，还要勉强自己爬起来去便利店买饭团。也曾经每周坐很久的电车去上经济塾，不是经济类专业却要努力去弄懂日语写着的经济类书籍。还有一个人坐末班地铁回家的害怕，在便利店打工时受到日本同事的排挤，等等等等这一切，她在朋友圈从未透露过。这一切忍耐，努力和坚持，终于成就了今天似乎总受幸运之神眷顾的她。
可是我也知道，她再也不会像刚到日本那样给我打越洋电话抱怨便利店的同事，也不会像大学时那样把和男朋友之间的事事无巨细都跟我叨叨叨，也不管是不是在虐狗。她不会再一定要人陪着才去吃饭，病了也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们依旧是很好的朋友，朋友圈经常相互点赞评论，但偶尔聊聊天却有些找不到话题，然后慢慢的很少再聊天了。可是我们双方都知道，我们依旧是很要好的朋友，只是暂时退出了对方的那个圈子。
5
据说，上海的人口密度是世界第三。
每天早上7:35到张江高科地铁站，2号线坐38分钟可以到娄山关路。两年来，我每天都在一样的时间，一样的线路，坐上同一节车厢，身边却鲜少能看见似曾相识的面孔。
其实还是有的。有一次下班地铁上我正埋头看kindle，我记得那本书是《乌合之众》，我正逼着自己努力看下去那些似乎总是重复阐述的论点，这时站旁边的姑娘拍了拍我的肩，腼腆的笑着说，你又在看这本书啊，昨天你也站我旁边在看的这本书呢，好巧啊。我记得当时我有些恍然的抬头笑了笑，俩人相互寒暄了几句，我就又埋头去钻研那本书了。后来我想着好巧啊，同样的时间同一趟地铁同一个站，以后再遇见的话要多聊几句，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可是结果应该也很容易猜到，我再也没遇见这个腼腆又热情的姑娘，甚至我其实已经忘了她的长相。可我还是每天都在同一时间坐上同一车厢，偶尔手上捧个kindle埋头看书。
fin：
我那个关系很好的大学室友，我曾经拍了她一张走在路上的背影，上传到自己的小号相册里并写着：是你走得太快，我怕我跟不上。
生活中有那么多的渐行渐远，稍纵即逝。似乎被留下的那个总是更落寞一些。
所以你是为什么还留在原处呢？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