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今生娶了你是我的福分
(二)
我们相恋期间,你孤身在离你家乡近百公里的襄阳市上班。本想在身边找一男友可以陪伴左右,打发那一个人远在异乡的孤独和惆怅。
然而,我却远在北京某部队服役,相隔千里,无法满足你随时陪伴之需。此时,我能理解你心里的失望与落寞。
当你看到你恋爱中的闺蜜、室友们,她们各自牵着自己男友的手,游公园、逛商场、进影院、压马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柔情蜜意时,你的脸上挂满了艳羡的神情;当想到自己同样是恋爱中人,但却是形单影只,孤寂落寞,只得一个人躲在寝室以书为伴时,你的心头充满了无言的伤感。
眼前这巨大的反差,令人委屈,令人黯然神伤。为了不让人看到你委屈的泪水,即使在大热的夏季,你也常把自己关进那闷热的蚊帐里,在那狭小空间任由满腹委屈的泪水潸然而下……
经过三年多的鸿雁传书,我们的感情基本成熟,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趋于稳定。
此时的我,已从北京某部调回本省某部,虽然离你比原在北京时近了许多,但仍然相隔百余公里,每天仅有一班长途客车通达,中间还相隔一条在当时还需要轮渡的河流。
有道是隔山容易隔水难,百余公里的陆路不说,仅随大客车坐轮渡过江往往需要等上数小时。况且部队也有部队的规矩,不是说见面就能见的,因此,我们之间见一次面仍然是十分艰难。
终于,我们修成正果,决定走进婚姻的殿堂。
由于我当时所在的部队驻扎在一个劳改农场,与外界的通达只有一条凸洼不平而又蜿蜒崎岖的山村公路和每天一班的大客车。因此,偶尔会有一些外地因犯罪已被判刑的人员,通过这条山村公路坐大客班车被押解到我所在的劳改农场执行劳改刑期。
然而,令人晦气的是,我们新婚那天,你到我部队去举行婚礼所乘坐的大客班车上,恰巧遇到一批犯人从外地被押往农场劳改。 你的大婚喜嫁之途竟然与劳改犯同乘 一辆“婚车”,这可能是你万万没有想到的。
“享受”这样的特殊“待遇”,对于我来说,除了感到浓浓的酸涩之外,更多的则是显得深深的无奈。对于这份经历,我想你是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说到“婚礼”,这是我这一生最愧对你的一件憾事,至今想起来仍然令我心头感到生疼生疼……
你我婚期是我们俩自行决定的,没有商议双方家庭。结婚那天,没有雪白漂亮的婚纱,没有热闹隆重的婚礼,也没有装饰一新的婚房,更谈不上金银首饰家用电器之类,连件衣服也没有给你买,结婚那天你身穿的那件崭新外罩,还是你自己提前准备好的。
当天清晨,你一位要好的闺蜜把你送到长途汽车站。
看到你既无娘家送亲人员的依依送嫁,也没有婆家接亲人员的热闹迎娶,而是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坐上汽车,踏上了你一生中最为庄严而又重要的出嫁自己的道路,把自己交给这条蜿蜒而崎岖山村公路那头的我时的那种孤独与寂寥,她背过脸去,替你流下了委屈而又难过的泪水……
我知道,在她这汩汩而流的泪水中,一部分是对你眼前境遇的同情,更多的则是替你难以预料的未来担忧……
经过一整天的长途跋涉,于傍晚到达我部队所在地的汽车站。我甚至没有到车站去接你一下,因为当时我处在所在部队筹备一个紧急重要会议的关键时期,实在走不开。直到你到达我的寝室,我仍然在埋头于会议材料。
当晚,你我在我们部队机关招待所小会议室,你拿出了你特地请朋友从北京带回的喜糖,机关几位首长和战友在一起坐坐,简单交流一下,就算结婚了。
战友们把招待所两张单人床一合并,就成了你我的婚床。如此简单的婚礼,现在想起来,心里仍然生起一阵阵酸楚与惆怅……
后来有几次参加别人婚礼,你触景生情地说:“我这辈子算是没享受过穿婚纱的滋味啊”。听了这话,你知道吗?我的心里,一阵阵钻心的痛……
新婚期间回我老家,当时正值春节。这是你第一次到我家,具有多层含义:即第一次见公婆,第一次新媳妇“过门”,第一次回我家过春节。
然而,由于当时我家经济条件困难,不但没给你一分钱“见面礼”,家里尽最大努力为我们结婚做的饭桌及高低柜等几件简单家具,也因当时交通托运不便而作罢。
相反,看到家里当时的艰难,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的我,在事先未与你商量的情况下,自作主张给家里接济100元现金和100斤全国粮票。要知道,这在当时是很大一笔财产。你没有丝毫计较和埋怨。这件事至今想起来,仍令我感动不已。
婚后,我继续部队工作,你返回单位上班,你我两地相隔。你仍是孑然一人,甚至比婚前更加孤独寂寥了。
因为少了当姑娘时住集体宿舍室友们的相陪相伴,你一个人独守空房。这对于从小就胆小怕黑、不敢一个人睡觉的你来说,我不敢想象每当夜幕降临,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慢慢黑幕下那间了无生气甚至令人有些窒息的房间里,承受着怎样胆战心惊而又令你毛骨悚然的恐惧,更不知道你是怎样熬过那一个个弧独寂寞的漫漫长夜……
或许,只有那被泪水浸湿的无数条枕巾,才知道你所承受的那深深的内心恐惧和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