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想有些人曾经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如果你只能活一天,你会怎么渡过这一天?也许你被自己的答案吓到了;也许你的答案把你带到了你想去的地方;也许你的答案帮你找到了方向;也许你还没有答案。这是对死亡的思考问题。
但是如果把问题改成:如果你再也看不见了。。。。。。。
这个问题在进入“黑暗中对话”的沙龙前,就不停地在脑海里萦绕。心里更多的是对于视障人群的同情和敬意。当小溪(黑暗中对话机构的视障引导员)这位来自浙江农村的年轻人,用纯正的普通话分享7岁后逐渐双目失明,一天都没有接受过正式的教育,到今天成为了眼前的这个小溪,通过自己的公众号、亲力亲为,影响着身边的视障群体更加独立自信;影响着每一个和他的生命有交集的人认知视障人员;影响着自己的身边人更尊重、平等的对待视障人群。
整晚小溪的快乐、幽默和对黑暗生活的全然接受,完全没有人们设想的“勇敢面对人生”的“坚强”感。这一切很不一样的感觉让我对“黑暗中对话”的现场体验更加渴望,早早地预订了体验票,决定带着儿子一起体验“当你看不见啦。。。。。。”的世界会是怎样?
当每个人拿着导盲杆走入睁眼、闭眼都一样的空间时,我除了一份好奇外,突然意识到:我已经不能随时关照儿子了,只能期待他可以照顾好自己。很想大声说:儿子,妈妈拉着你一起走好吗?但我还是忍住了,静等儿子需要时他会主动提出。
(我很用心地“自私”了一把,逼迫自己学着放手。其实想呵护的感觉被控制时,内心还是很纠结的。)
从走入那扇门开始,我便是队伍里的最后一个,自己并没有很多的害怕和恐惧。
(因为儿子小的时候,我们两个人会在人行道行走的时候玩“香草的天空”游戏。会分别闭上眼睛让对方带着自己行走,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克服恐惧感和建立信任感的游戏。)
人在睁开眼和闭上眼都一样: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会自然而然放慢脚步,不得不通过你的导盲杆和手,扶着墙或任何的你可以借助的物体来确认能安全行走。而儿子却用了完全不同的方式,他不停地通过问询引导员一些问题、重复引导员的指令来引导自己前行。
(听得出他的语气中的兴奋感,远没有任何的害怕、恐惧和紧张,他完全的把黑暗当作游戏。这也是为何小孩子失明时,大人的痛苦远比孩子要大,也比孩子更难接受事实。)
当引导员问到:你们能告诉我你们在什么样的空间吗?儿子第一个准确地回答了问题,而我这个方位盲,完全形不成空间感,觉得是个很复杂的形状。这个过程的探索,让我深刻理解了小溪说的:“当你帮助一个盲人的时候,请千万别说放心大胆的走,没事、没事!我帮你看着呢!”我们其实是在我们的世界,用着我们的“导航”指令行走。但黑暗的世界中,你的身体和自身的速度和感受才是属于你的节奏。
同时也明白了为何帮助盲人时,最好不要搀扶他/她的手或胳膊,因为那会影响视障人对周边和空间的感知力。最正确的方式是:允许视障人选择搭着你的肩,或者扶着你的手臂前行,而不是你搀扶着他们。
在黑暗的世界中行走了快30多分钟时,你的双眼会对任何光点变得敏感。也瞬间理解了:如果人失明后再次重见光明时,不一定是兴奋和快乐,有的只是害怕再次错过的担忧和恐惧。我也注意到当我的视觉完全不起作用时,我的头会微微上抬,似乎这样的姿势在提醒我,我的视觉系统仍然存在。也是在体验中,发现自己作为听觉型学习者,可以在黑暗的空间中非常清晰的感受到声音的层次感,远近的距离、左右的间隔和微微流通的空气感。
(或许是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体验,那个瞬间竟然特别享受黑暗的世界,那种不用眼睛,只是用耳朵、触觉去感知世界的刺激和兴奋。)
以前触摸盲文时,只是感觉阅读这样的书会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也感叹过发明这种方式的人是有多么渴望和文字交流。但在近一个小时的探索时间里再次触摸盲文时,内心的感动却异常强烈。失去双眼,但仍可通过“文字”去了解别人的世界,怎可如此美好!当我们所有的人坐在一起在黑暗中喝着饮料聊着大家听说过的黑暗餐厅就餐的新闻,会理解为什么那样的餐厅异常火爆。想象着晚上是否回家尝试闭上眼睛享受一次平日的晚餐,自己会吃成什么样子?
因为体验馆的特殊要求,我只能在文章中聊聊自己的感受和体验,不能更具体的透露体验的细节。但结束后,儿子告诉我: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次探险,他一直比较怕黑,需要开灯睡觉。但现在他觉得黑暗其实一点都不可怕。。。。。。
注:“黑暗中对话”的机构是一个社会企业,这也是我非常喜欢的一种公益形式。它不是通过聚沙成堆来救助,而是真正让视障人员自食其力、自负盈亏的运营方式。这里的视障工作人员都是和你我完全一样的自己养活自己的“人”。
背景介绍
1988年,德国纪录片记者安德烈•汉尼克(Andreas Heineck)先生给自己换了新份工作,过去几年中一位双目失明的同事让他对视障者的世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几经推敲,他在德国法兰克福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家黑暗中对话体验馆。黑暗中对话自在德国设立迄今,已经实施遍及世界40个国家,170 余个城市,超过1000万人以上的参与见证。
2011年3月,获得了德国“对话社会企业”(DSE)大陆地区唯一授权后,黑暗中对话在上海正式成立。从上海市社会创新孵化园的一间小办公室起步,陆续建立了上海、成都、北京和深圳四个分支机构,在十多个城市为企业、政府等机构提供工作坊、体验馆等活动。
多年来,对话社会企业,简称DSE( Dialogue Social Enterprise ) 不断开发新的对话服务项目,从黑暗中对话(Dialogue in the Dark)延伸到无声中对话(Dialogue in Silence)以及对话时间(Dialogue with Time)。作为对话社会企业最重要也是最具影响力的品牌——黑暗中对话目前已经开发出包括黑暗中对话体验馆和黑暗中对话工作坊、暗中咖啡、暗中音乐会、暗中生日会、暗中派对等基于“黑暗”平台的丰富的产品,让大众来领略“黑暗”的力量。
生活和职业永远无法一分为二,那就让我们把生活和职业融合成你想要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