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根曾说过:“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周密,物理使人深刻,伦理使人庄重,逻辑与修辞使人善辩。”那么阅读小说呢?阅读小说能为我们带来什么?是一时的愉悦感还是深入内心的震撼?
事实上,在阅读《小说创作谈》之前,我一直认为阅读小说只能带给我们一些快感。而且当你读某些经典作品时,要是你抓不住关键,你会读得一头雾水,甚至会觉得所谓小说不过无聊时的消遣罢了。
记得我曾经读过海明威的《白象似的群山》,但是因为小说的叙述视角不一致而不由得皱眉,大叹一声,“这也算经典?”我也曾读过雷蒙德.卡佛的《大教堂》,但是却因故事忽然戛然而止而不断摇头,果断弃读。更可笑的是,我曾经竟然愚蠢地以为自己读的《喧哗与骚动》是一本漏印了标点符号的盗版书。读完《小说创作谈》,我才警觉不过是自己不会读经典罢了。
《小说创作谈》的作者大卫.姚斯是美国创意写作领域的作家兼教师,全文的构思和笔调轻松活泼,故而我在阅读此书时有种不明所以的安全感。另外,当我发现此书竟有长达25页的参考文献时,我确信了这是一本饱含严谨的推论的经典之书。
全书有七个模块,作者从“自传恐惧症:写作与隐秘生活”开始侃侃而谈,把话题深入到“小说中的距离与叙述视角”,接着逐一讨论了一般时态,句法以及措辞的优劣之处,最后论证了一种在创意写作过程中的理解方式。通读全文后,我认为与其说这是本教你如何写作的书,倒不如说这是本教你如何品味小说美感的指南。
大卫.姚斯在“从远镜头到X光片:小说中的距离和叙述视角”提到,“我们需要注意的是一位叙事者所用的技巧,而非他采用的人称。”这一论点解释了很多我在阅读过程的盲点。
比如我在阅读《白象似的群山》时,为何会觉得男主人公“在酒吧里喝了一杯茴香酒,打量着周围的人,他们都在通情达理地等待火车。”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是因为我不懂多种叙述视角转换的微妙。读完《小说创作谈》,我才意识到海明威在《白象似的群山》里主要采用的是传统的戏剧手法,并在故事的最后巧妙地变换视角,使得故事更为饱满。
《白象似的群山》讲的是一个姑娘意外怀孕,而男主人公一心劝姑娘去做手术的故事。整部小说基本上是由男人和姑娘的对话构成。故事的开始,为缓解沉闷的气氛,姑娘称远处群山的轮廓在阳光下“看上去像一群白象”。但男人有些心不在焉,他只关心一个问题,就是想劝姑娘去做手术。姑娘显得紧张和忧虑,男人就一再解释和安慰。当情节达到高潮时,海明威把笔锋一转,他写到,“男人去放旅行包等列车进站,回来时问姑娘:你觉得好些了吗?姑娘向他投来一个微笑:我觉得好极了。”小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海明威的这篇短篇小说好比剧本一般,主要由对话组成,只展现主人公的语言和动作,不揭示内心的想法。但是如果故事从头到尾都保持叙述视角一致的话,这篇小说大概会沦为一篇“坏人(逃避责任,劝姑娘堕胎的男主人公)欺负受害者(姑娘)”的情景剧。有趣的是,故事的最后,作者这样写到,“他在酒吧里喝了一杯茴香酒,打量着周围的人,他们都在通情达理地等待火车。”在这里,作者叙述视角由传统的戏剧视角转入主人公的内心世界,成功地把握了叙述者与角色,以及角色和读者之间的距离。
“通情达理”这个词强烈地违反了戏剧性的叙述视角原则,但是却暗示了男主人公认为那位姑娘不讲道理,不像酒吧里的那些女孩,因此男主人公的形象更为饱满,他可能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家伙,而非单纯的坏人。
同样的,大卫.姚斯关于“意识流”的介绍,消除了我对《喧哗与骚动》的误解,重读之,不由得惊叹福克纳的文笔惊人。
《小说创作谈》所论述的创意写作技巧,刷新我对小说的认识,作者所谈及的灵活转变的多种视角为我找到了一种最舒适的阅读状态,让我看到小说的诸多可能性。
由于时间匆忙,来不及一一品味之。这本书还有许多值得我们深究之,希望有机会我们能一同探讨。谨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