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千秋岁

文/锦瑟九十九原创

楔子


我竟然穿成了正在看的小说中的女配顾非云,真是要命!

小说中顾非云,是当朝顾相的庶出女儿,嫡出姐姐顾非烟对她很是照拂,两人自小十分要好,只是最后为了一个男人,分崩离析。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式当今太子李汶瀚,也就是我和顾非烟下个月就要嫁的人,过门后,顾非烟因着嫡出身份而又是姐姐为正妃,而我为侧妃。

小说中太子李汶翰后来荣登大位,姐姐非烟登上后位,妹妹非云却因心理失衡,各种作,毒药阴谋诡计等百般手段各种陷害女主,最后终于落得被打入冷宫,死于凄冷冬夜的下场。

我不由得腹诽,干嘛要没事看这么烂俗梗的小说,这下穿成女配也这么烂俗。

1.


原作者的思路一般,所以我这个女配也很一般,心机简单无城府,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也无怪乎那么容易就死掉了,我在顾府的西跨院一边溜达一边啐了一口。

想着下个月就要嫁到太子府了,敢情是离死又近了一步。

为了不那么快死,我决定去找和我很聊得来的哥哥顾轻寒聊聊,看能不能从他口中得知一些关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太子的一点信息,然后看情况逃婚。

书房里大大的书桌上堆起了厚厚地一摞书籍,顾轻寒正在书摞后面写着什么,见我进来,侧头伸出来和我打了声招呼,说自己有事要忙,没空陪我。

我点点头准备离开,转眼看见书案上有一份《策论》。

这策论据说是科考的考题,主要是议论当前时政问题、向朝廷献策的文章,我一时好奇,便拿起看了起来。

文中主张废旧法,推新法,鼓励蚕桑耕织、开荒,以及开放边贸等。

文中用词恳切,论点明确,主旨突出,只是没什么新意,我注意到文章结尾有署名:大庆二十五年状元南无月。

原来这是今年一篇状元文,这大庆朝每年科考后,状元的文章都会被誊写许多分,给文人雅士们传阅,以示科考公正。

“南无月,好像哪里听过这名字。”我心里低低道,这个名字好熟悉。

“今年的状元南无月,文笔不错,文章写的锦绣,用词恳切,只是这策论无甚新意,也不过如此。”我举着手中的策论道。

哥哥从一堆书籍里探出头来,面沉如水地看着我,我这才注意到那堆书籍后还有一位俊极雅极的白衣男子,面容清冷得如谪仙般不食人间烟火。

我忙放下策论,心虚地看着哥哥道:“哦,你这还有人啊,不好意思啊,你这书堆太高了,我没有看到……”。

我一边讪讪地解释,一边准备开溜,没到门口就被哥哥叫住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你说这策论没有新意,那你说个有新意的给我们听听。”。

顾轻寒是顾家长子,文武双全,他自幼时起,便在宫里陪太子读书,在家里对两个妹妹也都爱护备至,他不靠祖荫,硬是靠着自己的本事,成为了御前钦点的探花郎,如今在朝中任职,未来可期。

他说完飞快得朝我挤了下眼睛,我顿时领会。

我连忙跟着笑着说:“新意嘛,这个,女子不能妄论朝政,不能妄论朝政……”,我说着便转身便溜了出去。

刚出门我便听到屋里低低的笑声。

我竟然被人嘲笑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不过区区一古人,竟然嘲笑我这个有这个有着独立思想的现代女性!

一时间,我忘记了刚刚顾轻寒朝我挤眼睛让我快离开的善意提醒。

刚溜出门的我气急转身返了回去,看着他们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策论吗?我给你们也写来一篇看看。”

“定然不比那个状元南无月差的!”我忿忿地看着刚刚嘲笑我的两人补充道。

哥哥惊讶地看着我,张开口欲说点什么,却被旁边的白衣公子摆手给阻止了。

等我拿起笔来开始写的时候,瞬间就后悔刚才把话说太满了。

这个毛笔,真的是,太难用了,我的硬笔书法哎,在这里全都没得发挥的余地了。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写了。

从矿山开采到边关贸易,从农田水利到渔樵耕织,从鼓励商士到国富民强,我分了三章,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也不管字迹好看不好看的,写完只觉得头晕眼花。

当我抱着手臂,把这份《策论》丢到那两个嘲笑我的人面前的时候,他们才知道我是当真生气了。

字的确写的很差,不过内容,应该不差,因为我看到哥哥和一边白衣公子脸上的表情开始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小看女儿家,哼”,我心里重重地哼了声,转身迈出了书房。

2.


第二日中午,如我所料,哥哥早早下了朝,便叫身边小厮把我叫去了昨天的书房。

“这《策论》是你在哪里看到的?”,他拿着我昨天写的策论问道。

我摊摊手,道:“你不是看着我写的嘛……”

哥哥严肃道:“你说实话吧。”

“你不信那是我写的?你妹妹有那么差嘛……”我有点生气道。

哥哥没好气地道:“你知道昨天那是谁吗?”

“你知道我不认识的,谁叫你们嘲笑我……,不然我也不会……难道他就是那新科状元南无月吗?”,我低声委屈道。

其实昨天那人,我一猜便知道,毕竟看过小说,除了当今太子殿下,谁还会有那么一张清冷如雪的脸,那南无月也是他的化名。

半晌,哥哥让我坐下,道:“昨天那人正是南无月,也罢,你和我讲讲你写的这些都什么意思?”

“啊,他就是新科状元南无月啊,这……”,我故作惊讶道。

“就先说矿山开采和边关战事吧。”他不想在南无月这个名字上多说,只是关注我写的内容,开口补充道。

“好吧。”我面上无奈但心里却有点兴奋。

“如今大庆朝虽说大矿山都在官家,但是民间却还有不少私矿,这些私矿聚少成多,一年一年下来便成了气候,那这私矿最好的销路,便是走私。”我顿了顿继续道。

“南无月说的开放边贸不错,但是如今北边边贸多有匈奴侵扰,能做成的生意,多半也就是私矿,铁矿走私,这是一个很大的不安定因素,私矿与兵器,银钱,这三者在北边……”我掰着手指道。

“好了,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哥哥打断我的话道。

我早料到,聪明如顾轻寒,定然会有此一问。

我笑着低声道:“我不是经常偷跑出去嘛,城南悦来酒家里的说书先生那听来的,哥哥你可一定要为我保密啊。”,说完求助似的看了他一眼。

他无可奈何地看着我,叹了口气道:“明日你随我去悦来酒家吧。”

我心下欢喜,面上却不显,低头答应了。

悦来酒家坐落在京城南边的柳条湖边上,里面有位叫做了痴的说书先生,他常年在此说书,说的都是当下的一些时事。

这了痴听着像和尚的法号,其实也确实是他的法号,他本身是太子的一位皇叔。

早些年因与皇帝政见不一,被皇帝有意排挤,再加上他年轻气盛意气用事,便去护国寺做了和尚。

做了十来年和尚,大约是觉得看破红尘就这么回事,就又入了红尘,来这悦来酒家做起了说书先生,皇帝见他倒腾不出什么新花样,便对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了痴平日里说的都是一些时事,但他从不做评论,也不会将这南北事连起来。

比如,如果说铁矿,就只说铁矿,绝不会提到边关,更不会提到战事,毕竟这里还是天子脚下,能容得下他在这里宣讲时事已经是看着他是皇亲国戚的一点面子了。

之前顾轻寒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只能胡诌说是在了痴这听到的。

3.


悦来酒家唯一的雅间里,坐着三位公子。

为了让我方便出门,哥哥专门叮嘱让我做男子打扮,其实我知道,他是怕太子嫌弃我这个未婚妻在外面抛头露面。

南无月看见我,清冷如雪的面上有了一丝微笑道:“顾小姐昨日所作策论,有些地方在下不甚清楚,所以冒昧请顾公子约你出来,想听上你讲上一二。”

我朝他璀璨一笑道:“好说,不知道公子是哪里不清楚呢?”

“矿山和边关贸易,这里姑娘说到了边贸需要雄厚的兵力支持,这点我赞同,在雄兵这里,姑娘提出了兵器更新,这火铳是个什么样的兵器?”他目光盈盈地看着我道。

“火铳是一种远程兵器,内置钢砂,辅以火药硫硝发射,射程百步以外。”

“那与弓弩可有异曲同工之处?”

“比弓弩杀伤力要更大一点,老弱妇孺只要会瞄准,扣动开关即可御敌。”

我见他瞪大了眼睛,忽而惊喜道:“那此种兵器目前是否可制?”

我摸摸鼻子道:“假以时日,应该可制造。”

他眼神热切地看着我道:“那到时候姑娘是否可以指点一二?”

面冷如雪的人,突然眼神热切起来,反而让我有一瞬间的愣神,男人大都是侵略性很强的动物,想到这火铳的未来,我不禁瑟缩了下。

我只想忽悠下他,而没想真的给他做出来这个东西,更何况我也的确不会,这个牛吹得有点大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想起小时候见过的爷爷的猎枪,为难道:“我可以画个简单图纸出来,只是铸造还需要请专门的工匠才行。”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而又道:“农田水利这里,姑娘提到了更新育种技术,这里是?,”

“哦,是这样子的,公子可知目前水稻耕种,一亩需要多少良种?”

穿越前,我家在江南农村,自小目睹水稻育种的进步,因此提了这一条,也算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大约两担。”他脱口而出。

看来以后此人定然是个好皇帝,对这种渔樵耕种之事竟然都记得如此清楚。

“那公子可知两担谷种又有多少生根发芽了呢?”

“春耕之时,两担稻谷撒于田中,其中有一半被虫鸟鼠蚁啃食,剩下一半中大部分浸泡在水中腐烂,只剩下其余的一小部分生根发芽,最后长成了秧苗,真正发芽的只有不及两成。”李汶翰道。

“如果在谷种生小根,发细芽之后再将其挨个扦插,待其长到寸许,再插入田畦中,一亩只需要不到半担谷种即可。”我淡淡道。

清冷的雪化了,李汶翰笑起来其实还是挺好看的,只是他大概是本性不苟言笑。

哥哥一边喝茶的手抖了抖,漾出了几滴茶水。

“那鼓励商士呢?”

“减少对商士的限制,提高商人地位,鼓励商人开办作坊,户部可将出一定的银钱投入生产,扩大工匠作坊,细化生产,缩短工时……”

我一口气把现代知道的知识全部背了一遍,一边的李汶翰看我的眼神温度足足有五百度。

第二天,南无月又借哥哥来找我,接下来一连三天都与我在悦来酒楼共商新政。

他对我的称呼已经从顾姑娘变成了非云,而为了表示我的真诚,我对他的称呼已经变成了无月兄。

第四天,又来找我的时候,我推拒不见。

4.


几天后,我给他写了一封信:不愿为君妇,只愿为君兴国祚。

南无月来顾府找我的时候,我站在院子里的樱花树下,柔暖的微风带着香甜的花香扑面而来,我看着烟霞般的樱花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南无月长身立在我身后,望向开得正盛的樱花道:“非云是何时知道我就是太子的?”

“盛传太子皎皎如月,品格高华,人才风流,一眼便知。”

我看向他拍马屁道,其实也不算拍马屁,他确实长得不错,就是清冷了一些。

他嘴角微微上扬,低低对我道:“既是如此,你还是觉得本宫配不上你吗?”

我对上他一双乌亮清澈的眸子道:“殿下,你说如果让梅花现在开放,可以吗?”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目光扫过我的头顶,伸手轻轻抚过我的鬓角,指尖拈起一朵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我鬓角的樱花。

他这个小动作略显暧昧,我不由得地往后面退了两步。

他乌亮的眸子暗了暗,微风吹来,樱花在他修长的指尖上停留了一会便消失了。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他把我刚才念过的诗,重复了一遍。

“非烟只愿得一心人,殿下身份贵重,还请殿下看在非云献策的份上收回婚约,非云不胜感激。”我伏地诚恳道。

他没吭声,半晌,他仿佛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一样道:“好,我答应你。”

他走后,哥哥来找我,他问我:“你确定不会后悔吗?”

“没什么可后悔的,一入宫墙,此生也便就交付了,非云意不在此。”我看着哥哥,坚定地摇了摇头。

哥哥看着我,眸光深沉道:“自从你那日在书房看了策论,见了他,你,你好像就变了很多。”

我莞尔一笑道:“是啊,人生无常,那日见了策论,后来我又细想了许多,被豢养在笼中的鸟儿如何有外面海阔天空的自在?”

我抬头看着头顶的开得正盛的一枝樱花,踮起脚尖,伸手想把那枝樱花折在手里。

口中继续道:“哥哥,我不想嫁给太子,更不想做他那笼中的无数鸟儿之一。”

哥哥比我高一些,他一伸手,便替我折了下来,我朝他弯了弯嘴角。

5.


不几日,皇帝的圣旨便下来了,我和姐姐与太子的婚约取消了,我们被罚往白马寺带发修行,为国祈福。

取消的理由没有明说,打探下来大致就是:钦天监夜观星象,紫微星周遭星云惨淡,掐算之下是东宫即将入主的女主与大庆国运有斥。

我和顾非烟被罚入白马寺修行,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

可惜顾相多年苦心经营,如今都化作了泡影。

碎裂的杯碟在我身边炸开,我和顾轻寒,顾非烟齐齐跪在堂上,顾相的雷霆之怒下来是顾家家法,哥哥被杖责,我和非烟因为第二日便要动身遵皇命去白马寺修行,便只被罚跪在祠堂。

祠堂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了,我转身朝顾非烟诚恳道:“姐姐,我私下做主,毁了我们的婚姻,我对不起你。”

顾非烟红肿着眼,看着我道:“非云,事已至此,姐姐怪你也无事于补。”

我惊讶道:“姐姐真的不怪我吗?”

顾非烟道:“如果我说一点也不怪,你信吗?”

我垂下了头,低头道:“姐姐……”,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晨钟暮鼓,青灯古佛,最是静心的好地方,寺里上下对我和姐姐都十分恭敬。

转眼三年过去了,这三年里,我静下心来临摹了许多字帖,如今已经能写出一手不错的字来。

期间我写了三本书,一本是关于强兵的,一本是关于农耕育苗的,还有一本是关于商贸的。

第四年,老皇帝驾崩,太子李汶翰登基,大赦天下,我和顾非烟被释放了出来。

如今哥哥顾轻寒紫袍绶带出入宫禁,爹爹在哥哥的建议下辞了相位,如今只挂了个闲职,整天游山乐水玩得不亦乐乎。

唯独和我姐姐的婚事让他想起来便愁眉不展,顾家女儿如今已成了没人敢娶的烫手山芋。

我把在寺中写的三本书托哥哥上呈给皇帝陛下,第二日我便被宣入进了皇宫。

紫禁城巍峨壮观,红墙高瓦甚是庄严,抬头只能看到被两边宫墙分割出来的一片蓝天。

李汶翰在宣室殿召见了我。

他身着一身天青色的常服站在窗边,几年未见,他愈发英挺俊雅了。

澄澈的眸子看入我的眼底,我竟然有一丝心慌。

“你的书,朕都看了,写的很好。”

“谢陛下夸奖。”

就在我以为他要继续说我写的书的时候,他却话锋一转道:“从你之后,自你之前,朕从未见过如你般的女子,而今凤印依然无主,你如今可还愿意?”

“臣女不愿,臣愿为君兴国祚。”我伏地道。

长久的沉默,就在我要憋不住的时候,忽听到他轻笑着道:“非云起来罢,随朕去看看我家。”

我听到他说“我家”,我抬头疑惑地看着他,他朝我粲然一笑,迈步出去了,我只能忙不迭地跟随在他身后。

他没让人跟着,带着我逛了许多宫殿,慈安宫,坤宁宫,舒兰殿,景华轩等。

越逛我的脸色越不好,他却似乎越开心。

这些宫殿都是后妃的宫殿,如今这些宫殿除了有些洒扫的宫人外,全部都空荡荡地没有女主人。

我知道他的意思,黄昏时,他亲自送我到城门口,清澈的眸子看进我的眼底道:“朕,不逼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一直给你留着。”

如果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我注意到他最后这句话用的是“我”,而不是“朕”。

历史上有几个君王,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而他却真的为了等我做到了空置六宫。

他见我不说话,又道:“你若为朕臣子,是朕之荣幸,你若为吾妻,亦是吾之荣幸。”

我顺着他的意思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非云知道了。”

想到如今已过婚配年龄却依然单身的姐姐顾非烟,我继续道:“皇上,民女有一请求,请皇上成全。”

“但讲无妨。”

“请皇上御赐一桩婚事给我姐姐。”我低声道。

“哦,你姐姐?”

“就是顾非烟,她是个好姑娘,只是她的婚事是因我而耽搁,我想请皇上给她一门好的姻缘。”

“这倒是我给疏忽了,那她可有心仪之人?”

我私下打探过顾非烟的心事,她对护国大将军岑思远很是欣赏,便留了心,想请皇帝御笔给她一门完美姻缘。

便答道:“护国大将军岑思远,听说此人人品不错,还未娶妻。”

李汶翰点点头道:“朕知晓了。”

第二日圣旨便到了,赐婚顾非烟与护国大将军岑思远。

接完圣旨,顾非烟看着我,握了我的手道:“妹妹,谢谢你圆了我的心愿。”

半月后,我带上足够的盘缠,辞别了家人,去了江南一个叫紫阳的小城。

我在城郊买了一处院子并几百亩土地,雇了一些佃户来帮忙打理。

秋日,我在稻田里择选长得饱满的谷穗,把它们用剪刀一穗一穗小心翼翼地剪下来,细心晾晒。

第二年春日时,我让工匠在空地上筑起丈许长的温室做育种室,温室下有一条火龙,只要一把小火,温室内就温暖如春。

我将前一年秋日里收到的谷穗脱粒浸泡,待生出白芝麻粒大小的白根后再一颗颗挨个摆开在支好的木盘里,喷上水,让木盘底部湿润。

白日里太阳好的时候,便揭开盖在上面的稻草,让谷种继续生根发芽,夜里降温,便盖上稻草并在温室加把火,让育种室温暖如春。

十天过去了,一颗颗稻谷都长出了健壮根须和寸许长的绿秧苗,我高兴坏了。

田里我已经让帮工们做好了水田,一畦一畦湿软的泥土正好将秧苗种下。

我亲自下了水田,给帮工们示范如何将秧苗插入畦上。

一抬头,看到水田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着两个人熟人,是皇帝李汶翰和他身边御前统领陈响。

“皇,黄老爷,你怎么来了?” 我见他一身便服,便知道他不想在此暴露身份。

“你都来得,我又如何来不得?”他清冷如雪的面上微微一笑,冬日冰雪转瞬化为春日湖水。

他开始脱自己的鞋袜,准备下地,陈响连忙拦住他道:“主子,您可不能啊……”

他瞪了陈响一眼道:“有何不可,与喜欢的人春耕秋收,汶瀚甘之若饴。”,他说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的手在水里泡了一会儿,虽已是春日,可水中仍然透着凉意。

他修长的手从我手中接过青翠碧绿的秧苗,手指相接间,一股暖意透入心扉。

册封大典上,他亲手给我发了凤印金册,待我将要下跪谢恩时,他伸手阻了我,对上我的眼睛道:“顾非云,你是朕的妻子,朕不需要也会不让你下跪。”

他转身,朝着文武百官道:“自今日起,除却皇天后土与列祖列宗,吾妻顾非云不需要给朕行跪拜之礼,以后谁若再敢在朕面前提后宫空虚,别怪朕不讲情面!”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但是又不敢抗旨,须臾齐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台之上,我的手心紧紧与他手心相抵。

千秋万岁,自此执子之手。

万岁千秋,自此爱你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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