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之“隐”

痔疮这种病痛,只有在它轻微发作的时候你才可以称之为“小病痛”。一旦它翻了脸,鼓足了劲,就不止是给你颜色瞧瞧。

当然颜色也是有的。

某天的某个你忘了吃水果,忘了多喝水,又熬夜,又焦燥夜不能寐的时段。早上起来你满腹愁绪,感觉有排泄的必要,于是你坐到马桶上,等了一分钟便意像夏日早晨的风似乎有又似乎没有。管它呢,你想,老子等得不耐烦了。于是你憋足了劲,企图用内功把它拽出来,仿佛它是该被踹上几十脚的泼皮无赖,它耽误了你宝贵的早上时间,这会子你应该是洗完脸刷完牙,轻松地坐到餐桌旁喝一口牛奶,就着一片烤得微焦的面包片。可它缩在直肠的某个所在,也许离出口更远了,但又近到让你觉得这是今早必须完成的事。你狠了狠心,又加了口气,于是它最顽固的头探了出来。坚硬锋利,仿佛一堆粘合的鹅卵石安插了尖头的刀。你觉得被鼓舞了,于是加了士气,没想到它的身子和头一样粗粝,漫长的几秒过后你仿佛听到了菊花爆裂的声响。

这只是开头,几分钟后你的屁股迅速充血膨胀像个绽放的花瓣,若是你依然没有引起警惕,做一些安抚的动作,比如上一波药,或者像只挂了的青蛙一样四肢伸展爬到床上让菊花休息会儿,接下来到第二天的排清时间将是你接下来一周最后的平静。

而如果恰恰你犯了和我一样的错误,由于心情的烦乱或是赶时间,忘了照拂你身体里这个必不可少非常重要的器官,连续两个早晨粗暴地忽略了它,它可能会给你点颜色看看。

首先排泄成了你最想避免的事,因为每一次经历都像上刀山和下火海。你主动避免了所有可能产生残渣的食物,恨不得每天喝水度日,但你毕竟不是神仙。尽管你努力克制了食物的摄入,这时候排泄系统似乎比平时高效的多。多半是你用了润肠通便的药,通过口服或者涂抹。总之你好像每天凭空多了几次要面对这种酷刑的时刻。每次你咬紧牙恨不得大喊一声来吧以展示英雄气魄,不用几分钟便丢盔弃甲狼狈不堪。最厉害的时候你觉得不仅是菊花,半个屁股都被一根线扯着,连脑袋都是浑浑噩噩痛不欲生。

你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暴躁的猫,恨不得亲自咬短了它,可是你只有忍受。两三天之后你开始习惯医嘱,多喝水,按时用药,不嫌麻烦地一日几次热水坐浴。你逐渐喜欢上了像只青蛙一样蹲到热乎乎的水盆里,感受温热水对菊花的第一波刺激。第一击总是最酸爽的,像几根针或者无数针聚到菊花的感觉,取决于菊花的受损程度和水温。菊花也是通人性的,它逐渐感受到你的耐心,便心软了。它不再那么强硬刚厉,血脉喷张。一次次的用药与坐浴仿佛与它的耐心细语,它慢慢地理解了了你的着急,你的用强,也是迫不得已。你们在几天内倒达成了密友般的体谅。当然这当中少不了误会和反复,你觉得低了头认了错,应该很快雨过天晴,达不到预期便免不了责备,觉得它像夏日午后的天气一样不可捉摸。但是它不置可否,于是你依旧无可奈何。每日恭恭敬敬地上药,卧倒,像进行某种神秘的卜噬,观察斟酌任何可以减轻症状的蛛丝马迹,就差把菊花拿出去献祭。

在某天的坐浴中你不经意发现了了一团类似鱼鳔的东西,它泡皱了皮,像个湿乎乎的皮痂,拨弄开,是一层硬皮包裹着几滴鲜红的血。你禁不住说了句我草,你想到这多半是痔疮偃旗息鼓以后你摸到的一团棉线似的东西。

好吧,这次算打了个平手。但是你知道未来相当长的时间内,你大概会谨谨慎慎地多喝水,多吃水果,按时如厕,不熬夜,不逞强。直到时间久到你忘了痛的感觉,于是周而复始。

以上纯属调侃,真实的事件是我在四十岁上长了一个巨大的内痔,对于从没长过内痔的人来说,痛感和流血震惊了我。并且在听从了某些不靠谱间接经验后,试着靠上药和坐浴改善症状,成功靠着懵懂的意志力熬过了痔疮嵌顿坏死的痛苦(感谢我那几天吃的消炎药!),在一周后惊奇地发现痔核完成了它发作到衰败的过程,自然脱落了!好想采访下它的心路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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