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化肉联市场
几天高台大戏的某一时间,村支书走上高台,调整扩音器,整个会场难得地安静下来,广播喇叭里村支书的声音传出来,“乡亲们,这几天的戏看得咋样?要是不过瘾呢,咱下个月再来几场!以后逢每月的*号就是咱的会日,希望大家伙来多多捧场啊!”简短的发言后,提前做好功课挂在高台上长长的炮仗,被精神抖擞的小伙点燃炸裂。要是村支书舍得,夜间还会有漂亮的烟花腾空而起,这时高台上会来事的器乐班一阵狠敲猛打,把“起会”的气氛推至高潮。不管它日后的境况如何,反正就着大树好乘凉,这几日里,商贩如织,画地为界不眠不休。人潮如海,大有清明上河图的景观。请戏班子也是有讲究的,论排场还是请到或县或市里上过梨园春的戏班子,冲着某知名唱腔的戏台子前人头乌泱泱的,近村的干脆搬来了长凳子、大椅子,孝顺的子孙还拉来了终年不出门的爷爷、姥姥……人太密集会出现一波一波的人浪,常让戏台上的角走了神险些忘了词。
社会的发展与经济的发展互相促进的作用下,大大改善了人民的生活水平,同时,为社会的进步与创新提供了重要的动力。密集的会点,衍生出很多会做生意的能人。比如那些会杀猪宰牛羊手艺的人,便成了会上挂肉架的生意人等等。会点密集,商品流通遍布,经济大大活跃起来,庄稼人便不必为太多的“买”跑路进城,城市已不再是商品的集中地。如此效仿“会”点便多起来。细思,它们的存在挺合理,从地理上说,差不多隔三几个村子就有一个“会”,再从时间上说,多个会点的不重复,差不多一个月间隔三差五就会有赶。庄稼人用时势打破了固有,不得不说“会”应运而生是搞活经济的最好的产物。也许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节节前行的,再远点说历史就是这样更迭而行的。
这些年百姓的生活节节提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所得已不是他们唯一的生活来源。广大基层的百姓,生存的道路越来越宽阔,只要自身有能力。衣食住行是百姓的四大基需,当下,他们已迈上了一个新的里程。就庄子上的住房说他们也开始找人做设计,并盖出如城里一样的客厅、卧室,而不是那种传统固有的房间。样样的家电,多年前谈之让人仰视好像只属于城里人的专属,现在家家户户搬回了家。
谁家待客之礼不是去割点肉买点腥荤回来?人们生活渐渐好起来,放在饮食上说,好像就是多食肉多放油,这是一段时期百姓生活的现象,好像这样才能证明他们的好客、证明他们过上了好日子,肉摊子正是在那时多了起来。郑阳城郊有一个村子,由初期的零星到之后的家家户户以屠宰为生。渐渐,这里形成了一个肉类屠宰兼批发的市场,做大的生意面对着左邻右舍方方面面的竞争,并随之带动了一系列多个产业的兴起。一时间,这里昼夜不息,热闹非常。商机无限——沿村子道路的两旁一家比一家盖起了楼盘,底商自然设计为一间间门面房。由最初的露天屠杀走向门店的多元化肉品经营,使这里俨然成为一个“村城”。郑阳政府眼睛明亮,大受鼓舞,大力扶持。很快不仅打通了去往此村子的四通八达的公路,且有公交车来往于此。接下来,市长亲自送来牌匾,将“大化肉联市场”的鎏金大匾高悬于市场的正大门位置。有了政府的支持,村庄更是放开手大干特干。几年间这里声名鹤立,在报纸电视台的争相报道下,来自全国各地的客户纷至沓来。
话题回到代继规夫妻身上,带着超生游击队回到家乡的代继规在开着三轮撵会的同时,又干起了与屠宰相关的生意:清洗杂碎,就是前期的大化肉联那些商户,把细化的活分包出去的工作。那些年间,夫妻每人一辆自行车——它的载重让人难以想象,每天一趟或几趟来往于家与屠宰场两点间至少四十里地的道路上,而那时的道路多年还是泥土路。一个女人、一个瘦弱的女人姬亼,她的身体里到底蕴藏了多少能量?又让多少男人自叹不如?“这哪儿像个女人是个婆娘?是男人是哥们啊!”当两人驾驭着压得晃晃悠悠的自行车,简直是在玩杂耍进入人们的视线时,挣得了多少人的折服与感叹?若遇恶劣天气可想而知,他们做的生意不管天气必须送到商家手里。我们谁没去过宰杀鸡子或鱼类等的专业场地?那里的多少人,多年或者一辈子在那样的环境中做着买卖。当伸手递给我们鸡子或鱼时,有没注意他们长期被水浸泡而发白、发皱、骨骼变形的手?代继规夫妻的双手还能好到哪儿去?几年下来,大湾村他们家周围那个恶臭老远就嗅得到,俨然已是一个屠宰场,一个生生被他俩搬回家的屠宰场。冬天还好些,天气渐暖时的气味暂且不说,渐渐飞出的超大的绿肥苍蝇,成了全村人的憎恨困扰。每每与夫妻二人相遇,村民眼睛里有着复杂难以言说的表达。
从西安回到家的夫妻二人倒像是解救了代兰,很多时候她只管着一家人的吃喝就行,父母的生意参不参与好像随她的意。她倒像没有那么辛苦了。一些时候她搬把椅子坐在大门外的老桑树下嗑着瓜子,一副肥嘟嘟的身子占满了椅子。她把瓜子皮一下下扔在代石根的狗子身上,狗子满不在乎似的有时看她一眼,当瓜子皮扔了一层时狗子会站起来抖擞一下重新卧下来。有时瓜子皮巧妙地挂在狗儿的睫毛上,任它眨巴眼睛,这时就逗乐了代兰。听到代兰笑声的代石根窜出来,两人便打起了舌战,难分高低时二人就会动起手来,不过只是二人间的嬉戏打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