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头,一隅之地。对它的记忆,唯留“浓沿头”人脑海中(“浓沿头”是高德地图地名,旧称“(土农)沿头”)。
浓沿头,旧为两个相连的行政村,村落不大,村东一弯干流和南北两条支流如母亲臂膀般将浓沿头环抱入怀,围拢来50余户粉墙黛瓦。东侧,一座没有栏杆的石板桥在寂寞中横陈,通向几百米外的惠巷村,惠巷村居住着我祖母娘家。祖母弟弟(我称舅公),他们后来落户到了南宁开枝散叶……
浓沿头不大,南半部称“前浓沿”,北半部为“后浓沿”,是两个独立行政村。
浓沿头旧属无锡县长安乡中心大队,依当下区划,属无锡市惠山区长安街道,浓沿头旧貌早已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某现代化汽车制造公司所在地。原先浓沿头的原住民大多被拆迁安置到了东侧三公里外的长宁苑安置小区。
我老家就在前浓沿。羇旅都市大半辈子,我始终认为自己只是都市路人,注定是浓沿头的归客。我思念着浓沿头的祖屋,挂念儿时的玩伴,思恋着那里的蝉鸣和蛙声。那里更是祖辈们的栖身之所……
如果把前浓沿比作家,那么,上高头则必然是客厅之所在。上高头,地略高,超过东边晒麦场地平面,前方是一方竹园和三五户人家,右侧为后浓沿两家人家和我叔叔家,上高头后方有一条泥泞小路通向后浓沿。整个上高头处三五棵苦楝树覆盖下,几方杂石横陈其间,仿佛天然茶室。
上高头不大,却能盛下村中三姑六婆的家长里短。井上河滩边,淘米洗菜完毕,可来这里轻摇蒲扇慢捻纱,谈天说地话桑麻。葱茏树荫下,少有显贵巨贾,虽无风云际会,却也有悠悠万象。鸡鸣狗吠间,炊烟袅袅升起;夏夜星空,能见流星划破天际;萤火虫飞舞之际,稻田里蛙鸣声声。白日里,有走街串巷的换糖担在此歇息,有馋嘴顽童在此围着棒冰摊叽喳。冬日,更有手持长铳的猎鸟人在雪地里守候伏击……
夏夜里,太阳灯下,夏虫飞舞,父辈们忙碌于轧稻机旁挥汗如雨。农余,偶尔会有露天电影慰籍着寡淡辛劳的时光。这个被城里人嗤之以鼻的露天电影,需要举着自家四个腿高低不一的长凳儿去蚊虫扑面的晒麦场上占座。尽管,有时还要打着手电、躲避着狗儿的追逐,一脚深一脚浅地穿过泥泞小道跑去隔壁村落观看。尽管,兴尽归家时需要在布满乱草丛的田野间穿行……
又到立秋时节,“乡书不可寄,秋雁又南回。”如今的浓沿村早已不复存在,浓沿头成为了回不去的地方。上高头这个方寸之地,永留于浓沿头人脑海。那座没有栏杆的青石板桥,永远跨立在了浓沿头人心间;浓沿头新址上的汽车公司犹如一道彩虹,层叠着新旧世界。
浓沿头,犹如风筝🪁下那道绳索,牵引着不管多远的归人。上高头,仿佛幻化为一曲悠扬清笛,总是让人魂牵梦绕……